“少博,来,跟母亲一起诵读这佛经一卷。”多么用心良苦的父母亲,他们哪里是在求自己的安宁,他们想用自己的生活足迹教会孩子们怎样走路,怎样不背叛心灵,怎样成长。
这些父母,他们认为带给孩子们的痛,才会让孩子们铭记着,看清自己的内心不易,坚持更不易。
是啊,这些孩子,在以后的故事中,或者从此时就学会了什么,或者在颠沛流离之后,还要回到这里,问一问,自己的从前还有么,问一问,回来到底有多难。
大家目睹了周氏夫妇梯度的过程,那剃刀一层层削去发丝,发丝曾经寄托着多少尘世牵挂,他们随着世俗的繁芜一天天增长,牵扯着心中所想,骚动面容,如今伴着终生,给予受度者一个空间,由方丈吟诵着经文,发丝如羽毛一样轻轻坠地,仰望佛祖,双手合十,内心虔诚,耐心的,剥去俗念,直到剃刀接触到发根。
少博心中实是不忍,但他更加佩服自己的父母亲,放弃荣华富贵,宁愿在这寒山小寺中静守青灯古佛,参禅诵经。
黄昏时分,一切归位,世俗的人儿应该回到山下的世俗中去了,脱俗的人儿就要面对着佛祖开始夜诵。
唐氏夫妇相扶着在前下山,轻轻谈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孩子们会懂得,只是需要时间,需要经历悲喜。”
“他们总要离开我们的庇护,到外面的世界,希望他们都能过完好无损的回来。”
“会回来的。”夫妇两个相互说着,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做一些类似的决定。
孩子们出了这寺庙,矮矮的寺门映在他们头顶,回头望,才看清“终还寺”,有些宿命的味道,尤其是这些孩子在经历大悲之后,不免心中有所感悟,只是冥冥之中,隐隐约约。
生命是一个个年轮,回不去圆点,却总在绕着它重复相同的轨迹。
正是:
一花一世界,凡世尘埃尽,抛名去利时,祈愿为友子。
山下再轮回,终还绕心悲,岁月冬春接,谁垂佛前泪。
陶善荷不幸,在生产时和自己的孩子共赴黄泉,那么姬紫芙的身世什么时候才能有明确的回答?周少博遇到大悲时竟然会暂时性失明,在未来的生活中,又会经历什么样的无奈而将这种暂时变成了永恒?“终还寺”里在数年之后,是谁来探望,带着希望和毁灭?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依旧存在,而自己的面对方法却必须改变。因为习惯了父母双翼下的呵护,那种蓦然的独立会让你感觉到恐惧。童年的孩子有几个不想长大,而年少的人儿,又有几个真的想长大。
越长大越孤单,看着童年憧憬的美好一层层剥落去五彩的外衣,留给我们的是坎坷的路径,和不能在幻想的现实。时间不允许,年龄不允许,但或许在迷失中,还会惊喜的发现一丝光明,那就是瞒着所有人把天真藏在心底,疲惫的时候拿出来止痛,抱着它入睡,明天或许晴朗。
大家从山那里乘车子回来,唐氏夫妇带着紫芙坐在前面的车子。
少博、龙瑾、尧棠坐下一辆,龙瑾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尧棠是聪明的人,在寺里少博看龙瑾的眼神时,他就明白那个男孩儿迷恋上了他的女孩儿,但是他并不担心,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爱龙瑾。
况且当时的少博确实很痛苦,他看到龙瑾能够使少博鼓起勇气时,心中不免有些自豪,他的女孩儿拥有足够的力量给与别人帮助和支持,她的成长就是他的幸福。
三个人坐在车子里,格外安静。
尧棠摇下窗子,山里的凉风送来清幽,却不经意间增抹了忧郁,他不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年,所以他了解少博的痛苦,或许安静是最好的安慰。
大悲面前,同情的语言显得虚伪。假如是真正的关心,就默默陪他坐着,包容他的叹息和沉默,只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也许有一天彼此可以成为交心的朋友。
尧棠手肘支着下颌,无言的看窗外风景。
龙瑾也晓得不应该打破沉默,但她少女的心中却是伤感了起来,似乎些许的快乐之后都会有下一步招架不住的挑战。此时的少博,父母竟然离开他,她盯着前方的车子,看着唐氏夫妇的背影,不由得想到,假如有一天自己也遇到这样的状况,那应该是崩溃的尽头吧。
她盼望妈妈能微微转头望望她,可是那辆车子似乎更远了,她的恐惧袭来,猛冲了她的头颅,阻止了均衡的呼吸,随即,她的左手滑向尧棠的臂弯,寻求温暖和安全。
尧棠感受到,微微的侧了一下头,让她意识到自己在身边守护。
少博在车子的晃晃悠悠中进入了虚幻的境地,昔日里父母和他一起踏春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而今窗外的风景就像那些快乐,迫不及待的飞逝着,没有办法挽留,甚至都没有机会看得清楚。
他有气无力靠着门棱,眼神变化着,风景流淌在玻璃窗上,渐渐,渐渐,竟然演化出来一张清秀的面容,那样温暖,给人幸福。是的,就是身边的龙瑾,她的脸庞叠加在了玻璃窗上,融入进了少博的瞳孔。
但却有缺憾,是虚幻的,没有办法触摸的美丽。可是少博却鼓励自己去这样认为:也许过去的就该放手让它过去,我应该看得到这眼前的美丽。
虽然她的身边坐着另一个他,也许我今生都不可能触摸那张美丽的脸庞,只要她珍惜我的存在,只要我们可以彼此支持,我愿意一个人默默在心底守着那颗种子,依旧幸福的看它发芽、开花、结果、凋谢、衰老。
车子平稳停到宁静园气派的大门口,唐氏夫妇下了车子等待,唐夫人觉得紫芙像自己刚刚出生的宝宝一样的呵护着,否则在车上她是一定要往后张望她的孩子;抑或者是她认为尧棠在龙瑾的身边,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从孩子出生起唐夫人就坚信不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