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小粥香气四氲，一天没有能进食的冷颜也不禁感觉到了饥饿的折磨。
如霜好奇地看着面前冷峻的男子，见其直起身来，一口气咕噜噜地喝掉了大半碗，第一次知道看一个人吃饭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个被突然带回来地男子一半脸英俊绝伦，一半脸惨不忍睹，这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悲惨才会变成这样呢？
“还要不要？”
冷颜点了点头，一手检查自己地伤势，眼角因忍痛而跳动，面色却浑然不变。
如霜偷偷一笑，又给他盛了一碗。这时候却是贺修过来给他换药了。贺修单膝行礼，面色恭敬，道：“奴才见过冷爷。”
“就你还在乎这些虚礼。”
贺修笑了笑，道：“习惯了，其实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冷爷呢。”
闻言，冷颜的手一顿，喝粥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道：“我似乎，看见阿离了……”他有些恍惚，只记得在倒下的那一刻，分明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有人在唤他。
那张脸，越发成熟了，脱去了少女的稚气，却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
“不是冷爷的幻觉，确实是夫人救下了人。”
冷颜的手一抖，双目睁大：“什么？”咣当一声，粥碗就这般碎了。当年他冲进王宫中想要去救她，却在回头的一刹那看见那身鲜红的嫁衣的城头跃下。
一宵梦碎，七年伤心。
“这，这怎么可能，我是亲眼看着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离盈盈地站在一处，笑道：“你这样突然打碎了我的碗，怎么变得鲁莽了？”
声音有些变了，可那张脸却还是熟悉的，是长大后的白离。可是白离应当是飞扬跳脱的，应该是骄傲得有些任性的……可是眼前的人，一身素洁的衣衫，声音沉稳，面色从容，完全是两种性格了啊。
“莫说你，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年以后，我会是这个样子。”白离叹了一口气，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可是经过那么多事情，谁又是一尘不变的呢？”
“你被人追杀，可知道追杀的人是谁？”
说到这个，冷颜从重逢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道：“是宋国世子宋凌，今次是针对我布下的局。”
“果然如此吗？”像是并不意外，白离只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深究。从贺修的口中知道冷颜一直在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所以想要杀他的人也并不难猜。
“咳咳……”柳白目光微沉，步履缓缓地进门。
冷颜目光一变，杀气四涌，从床上突然跃起来，白离眼疾手快地护住柳白，冲着冷颜道：“你要做什么？”
冷颜咬牙切齿，目光凶狠，道：“白离，难道你忘记了将军是怎么死的了吗？”话中的悲愤与不甘，交织成凌厉的杀气，刚刚包扎的伤口再次裂开出血。
“你忘记了吗，忘记我们将军府被屠戮满门的惨剧了吗？你现在要护着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将军？！”
白离颤抖起来：“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误会，什么是误会？柳烈拿着圣旨到的时候，我军五万的人马只剩下一半，这其中除了坐在王位上的他，还会有谁？”
“不，风眠那时候才十二岁！”
冷颜冷笑道：“他告诉了你怎么样的真相？你为什么要听信于他？你是不是真的白离呢？”
白离霍然抬头，眼中有泪：“是怎么回事？”
柳白目光悲戚，却只淡淡道：“阿离，我没有真的想要杀忠肃公。”
如果有些事情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就可以将这个死结打开，早在冷颜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死结，将会越来越大。他想要后悔，可是十二岁的年龄并不是所有一切的借口，一个君王的决定，会涉及到千万人的生死，他需要背负君王的责任。他一手造就的过错，辩解只是苍白无力的借口。
可是不不辩解呢？人和人之间并不是什么都相通的，再靠近的两个人，也需要言语，正因为相信，一旦被背叛，才会觉得更受伤。
“风眠，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下旨赐死了忠肃公府的所有人？”她的目光冰冷，手脚发凉，这一刻看柳白，居然这样陌生。
“——是。”
“啪。”预想中的暴风雨，以白离的一巴掌为开端，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切割过一般，连眼泪也没有了。
柳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是我杀的。”
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弥补，如果一开始，他可以选择换一种方式与其相处，会不会变得好一些？琉璃瓶清脆的声音如在耳畔，少年一手扯下蒙眼的纱巾，看见一张吃惊的脸，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他的心忽而变得愉悦起来。多年以后他只能对着她的画像追忆心伤，就算是最后一面也是以互相怨恨告终。
“要么我不告诉你，一旦开口，我不想骗你。”柳白目光灼灼，扬起下巴，染血的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白离，我曾那么害怕承认，可是现在说出口了，却觉得轻松了。”
冷颜怒目：“那正好，今日你便用鲜血来祭奠老将军的亡灵吧。”
冷颜冲过去，却被白离拉住，冷颜不解道：“他已经承认，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白离面色越发沉静，只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没有原因的，他了解他，就算当初年纪小，也不会是非不分，也不会不管不顾，他明明知道是她珍惜的人，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我一直都希望你就像以前一样待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
“真是可笑，你杀了我外公，反过头来却要我帮你吗？”
他低吼：“难道你要看着数十万陈国子民无家无国？我要为他们背负其希望，所有的一切我一人承担。”
她忍住眼泪，其实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他从来就不只是浅笑凝眸的柳白，他姓陈，他叫陈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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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唤票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