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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陨笔走游龙，气定神闲地在宽大的白纸上写下了“山河”二字。温其如拿着一柄扇子在手心敲打几下，笑问：“王老，这题可非同一般啊。”
王陨捏了捏胡子，笑答：“此处既然是汇聚天下精英，便要过山河这一关，皆如之前师姑娘所奏的《答天子问》，山河意实在天下，若无怀天下之心，如何在四海沉浮，又如何入世翻覆？”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凝重许多，只有白离的嘴角勾起一丝另有所指的笑意，言肃霜道：“气势万钧，可惜终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白离不置可否，言肃霜的话存在太多试探，说到底是否真心是他所言还有待考证。
此刻王陨将命题都传承下去，众人可以山河为中心来展开自己的辩思或者所感，本质上可算是一场小型的考试，在这一片才子才女聚集之所，想出风头的大有人在。
白离当然没有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的觉悟，事实上只是来探一探这场流觞宴的虚实，可言肃霜似乎也并不是很上心，看着“山河”二字轻声一笑，道：“好大的手笔啊，柳夫人如何？”
白离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主意，我就看着各位才子才女如何发挥吧。”
言肃霜摸摸下巴没有再语，白离的目光留心于远处的宋辉，对于王陨写出山河二字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一边的西陵侯辛聿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王老，您一出手就扇了大家一个耳光子啊。”
对此王超宗的脸色更加黑了，对于辛聿冷冷一眼，嘲讽道：“我王家不耽于各王室，自承周天子文风，有何问题？”
这话说得骄傲至极，在场的宋国子弟虽然多有不服却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然而辛聿似乎是要故意挑起争斗似的，道：“周天子灭亡五十余载，现在提起，是说当年的灰烬吗，这未免也太拿不出底气了。”
宋辉一直都稳稳地坐在一边，什么也没有说，却谁也不敢忽视。诸学子向来以小圣贤庄以为读书人的圣地，之前王超宗话里虽然太过骄傲，可辛聿这一句却是在拂所有人的面子。
底下人不乏悄悄议论道：“武夫终究是武夫罢了。”
辛聿的目光在一群嚼舌根的人中间逡巡，白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可心中却想道，众人都以为他鲁莽看不起文人，其实非然，他是在避嫌，在座的不用说宋辉，肯定还有世子宋凌的人，此等大好时机他必须要牢牢树立“武夫”的形象才不会卷入宋辉和宋凌的争斗，可以成为自己地保命砝码，等到两败俱伤之际才是决胜局。
这样看来，辛聿不仅仅是武艺在众王子间出众，连心思也绝对不会输给他的两个哥哥。真是个难对付的人啊，白离不由头痛，这个辛聿虽然和柳白交好，可惜和她却完全不对头。
辛聿和王超宗的争论还没有结束，众学子已经开始动笔，王超宗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辛聿似乎故意想要和他怄气一般，两个人争斗得不亦乐乎，温其如半眯着眼睛，像是游离在局外的人，白离一瞥之间就明了，这人看透一切却不屑参与。
云淡风轻，是一个真正的隐士，可惜生在温家，注定不凡。
言肃霜在白纸上写了一首小诗，笑了笑，道：“柳夫人当真什么都不做？”
白离遥遥头道：“既不为报国，也不为搏命，作它干什么？”言肃霜一愣，似是有些疑惑，和他之前的想象相去甚远，像是遭受了什么问题一般笑得勉强。
白离心想这家伙一定以为自己是哪一方的人物才多番试探，一次看来言肃霜和他的家族背后也是有一方势力的，只是不知道是谁。他如此想要摘取安平郡主的芳心，不知道其间有几分真假，若说一分也无也不尽然，只是说完全真心白离是打死了也不相信。
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白离觉得脑子不太好用，她向来不喜欢这些阴谋算计和步步谋划，实在和她二十来年的生活相去甚远，只是如今走上这条道路，是没有退路了。
“王兄，听说你博览群书，颇得齐王器重，今日王老命题，不如有你先来如何？”辛聿出言惊人，王超宗之前一直和他言语来去，哪里有时间思考过那个题目，他此行绝对是腹黑啊腹黑，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王超宗不以为意，道：“如此说来，西陵侯是要与老子一较高下吗？”此言一出，白离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这家伙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辛聿笑得欢畅，道：“王兄，你是想要和本君下场打一场吗？”众人都知道辛聿是宋国君和一个婢女所生的，因为常年征战有功封侯，宋国君才对他稍稍重视，他的名声完全是靠着武技搏来的，现在王超宗居然被下套要和他比斗？
不要命了。白离咽下茶水，在肚中嘀咕一句，那黑小子就是一根经的火爆脾气，当日在留香河被一群大汉围殴的场景还在她脑子里，不过王超宗是那种打不过也要气势压倒对方死鸭子嘴硬的人，绝对输人不输气场，骂也要把别人骂得脸绿。
王陨面色一寒，本不想参与到二人的斗嘴中，现下却是不得不出面道：“宗儿，不得无礼。”王超宗伸着脖子道：“老……我只是给西陵侯一个机会。”
“多谢多谢，本君也正有此意。”
温其如这时候却笑道：“不如一场文斗一场武斗如何？”
白离翻了一个白眼，温其如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居然这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摆明了不让事情无声收场了。
辛聿和王超宗皆是跃跃欲试，两个人看来都已经同意了。王陨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管了。宋辉这时候却出来道：“既然今日在此摆开流觞宴，文武向来并举，以文武开场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一半人对于打斗这种粗鲁的方式不屑，一半人有些好奇，不过荣昌侯既然发话了，还有谁敢反对？
言肃霜轻声道：“马前卒。”
白离知晓他是故意将这句话让她听见，她却是装作听不见，并没有下文，言肃霜多番试探无果，也就不再徒劳。白离心中却是在思量言肃霜说的那三个字，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辛聿和王超宗摆开架势，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显然王超宗不可能事辛聿的对手。宋辉支持此举，是不是将辛聿当做一颗马前卒在试探着齐国的两大家族呢？亦或是，在试探齐国？
可惜他还没有当上宋国世子就如此着急着想要动外头，吃饱了撑着小心被噎死，白离眉头一动再次看着宋辉的目光有些冷笑，好高骛远不是什么好事，除非他已经将宋国世子的宝座势在必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