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滇中驼来的大批食物消弭了城中因饥荒弥散开的恐惧,雪白的寒冬,在城中人的眼中反透出有些暖意。
孩童么纷纷欢喜的走出家门,抓起地上的雪末,打雪仗,滚雪球。
而边境线外的滇中异族的人们,大批的饿死。
许多异族人成群结队的来到城门下,仰望着蜀郡外高耸的城楼。门楼上的将士又紧张起来,日夜派人值守,弓弩手时刻待命。
然而那些异族人,却没有再往前,只是呆在远离护城河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皑皑的雪地上,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无言的枯坐在城楼上。偶尔有饿死或冻死的人,便被人抬到护城河边上,任由风雪掩埋。
九岁的云旭尧在高耸的城楼上,踮起脚尖,看着城下堆着一座小山样的,一具具面目还宛如生状的僵硬冰冷的尸体,心中生出一种无名的恐慌,扶在高墙的小手融化了壁沿上的积雪
“尧儿,会生病呢呢。”一只温暖的手掌伸了过来,拉过他懂的通红的手掌,用巾帕拭去他手中的雪水。
云旭尧抬起稚嫩的脸庞,看见一个如花美貌的女子真目光温和的注视着自己:“母亲,下面的冰人好可怕。”
女子仰头望了望漫天飘落而下的白雪:“他们不过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有什么可怕。”
“尧儿,来。”他任由自己母亲拉着走下了城楼,城楼底层的厨房中,正熬着一锅又一锅的稀粥,散发着温馨的米香。
太阳落山时,粉紫色的天空投下的微光,将雪地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城墙下的大门缓缓的拉起了一半,云旭尧跟着母亲坐在乘驾中,缓缓的驶出了城门,身后跟着的四五辆的小马车中载着一锅又一锅熬好的稀粥。
闭着眼睛躺坐在雪地里的人们,忽然睁开眼睛,望着绯红色的天空,仿佛在欣赏一卷极为美妙的画卷。
黑压压的人群,陆续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着车驾走来。整齐划一而又缓慢无比的举动,看得人极为压抑。
仿佛过了很久,人群才走到马车面前,马车上跳下来几名军士,掀开装粥的桶盖,开始施粥。城楼上的弓弩手,全都望着城下,拉开弓弩,随时准备射杀躁动的饥民。
饿得几乎快要昏厥的异族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城楼上的防备,他们的眼睛里只牢牢盯着施粥将士手中的铁瓢,他们中许多人并没有像样的碗具,看见举过来的铁勺,只得下意识的扯了自己身上的皮衣去接,有得则直接伸出双手。这些饥民们眼中渴望的光芒仿佛震动了原本不愿出来施粥的军士们,举起铁勺在空中的时间稍停一下,才落下,免得滚烫的白粥烫坏了那些异族人的手掌。
云旭尧趴在马车窗户边上,看着那涌动的人群,心潮澎湃。
“为权者,要有仁善之心。”他母亲忽然淡淡道,语气极为平和,仿佛在说一件极为自然之事。
他偏头看去,只见他母亲正表情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光滑的脸上满是雪地里映照出来的粉光,瑰丽无比。
城中施了一个冬天的粥,郡城府中的军士跟着城外的异族人一起,饿的面黄肌瘦。
到了第二年初春的时候,城外成千的异族人围在一起,发动了一场内部斗争,一些异族人被杀死,其余的人带着他们管辖的土地归顺了蜀郡。
当年秋天,他的母亲却身染恶疾离开了人世。
云旭尧掏出衣间那颗从卖玉米的老农那换来的粉色珍珠,轻轻摩挲着,忆起当日玥瑶掀开车帘时,那温和淡然的神情,与他记忆深处的母亲何其相似。
落霞居内。
金铃正坐在一只高凳上,为玥瑶把脉。
玥瑶调理了一段时间的身子,虽然已然清减了不少,但还看起来还是属于较圆润的类型。她也不敢松懈,仍然按既定的食谱进行,每日招金铃来替她问脉。
金铃手指搭在玥瑶的手腕上,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小姐身子不好么?”立在旁侧木槿一看金铃这幅神色,不由担心道。
“是不是,这段时间瘦得太快了?”玥瑶这段日子,不用每日上山,但还是坚持每日晚膳过后,去院子里逛半个多时辰才回来。前些日子她刚瘦下一些来时,外人看着并不太看得出来,但这段时间,仿佛渡过了平台期,她不但自己感觉身子日渐轻盈起来,连外人看着也能很显著的看出她瘦了不少。
金铃缩回手来,眼睛无神的转向窗外:“怎么感觉,好像外面有人?”
木槿不动声色的轻轻走了出去,伸头望外看了看,根本空无人影,只有冬梅站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还以为有哪个小丫头猫在门口偷听。”木槿又走了回来,瞧了瞧金铃:“一个人都没有,你耳朵虽灵,也有听错的时候阿。”
“没人?”
“没有。”
金铃脸上露出迷惑之色:“动作那样轻,难道不是人?”
“好好的,怎么吓自己呢。”玥瑶笑了笑,道:“你耳光灵,却没听过世界所有的声响,许是听到相似的声音吧。”
伏在屋外琉璃瓦檐上的一道黑影,闻言透过门窗顶上的缝隙瞧了金铃一眼,脸上生出一抹讶色,随即轻身纵跃,片刻后就从落霞局内消失不见了。
北区大道上,路边高耸的院墙亭阁逐渐稀少起来,已然能瞧见碧落湖的粼粼波光。
“公子!”流桓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云旭尧仿佛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跟在最后面的棕色大马上空空的马鞍上,已坐着一个高瘦的黑衣身影。
“回来了?探查的怎么样?”
暗影习惯性的四下一张望,见周围人烟稀少,方纵马往前走了一些:“林府内院的各个入口,均有侍卫看管把守,未经林将军允许,不得擅自进出。公子和刘老出府以后,门口禁制才解除了一些,但听林府中人和那些侍卫议论说,只能让下人进出,林夫人和林小姐仍然呆在府中,不能外出。”
“你是说,林将军把林夫人和林小姐软禁在自己府中?”刘老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这可难办了。”
“看来,这林将军是铁了心不愿和咱们云家结姻了。”流桓有些担忧的瞧了瞧云旭尧:“公子,打算怎么办?”
按说,两家的亲事还没定下,只是私下商议了一会儿,若是林家反悔,云家自也不好强拉硬扯。况且,云旭尧为着自己父亲对待林夫人的态度,一开始也不同意和林家结姻。
这种情况,要再洽谈结姻之事,是千难万难。
不过,自云旭尧来京后,误打误撞的遇见玥瑶后,仿佛心境有了些许变化。此时,云旭尧的态度,反成了此事能不能进行下去的关键。
听流桓一问,刘老和暗影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云旭尧。
云旭尧星眸微凝,慢慢转头看了看刘老,半响,道:“刘老说,怎么办好?”
他来陵安之前,一直嘴犟着咬定坚决不娶林家女,刘老苦口婆心劝来劝去皆是无用,如今反倒态度一转,问起刘老的主意来了。
刘老、暗影和流桓三人一听,哪能还不明白云旭尧的心思,脸上纷纷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依我看,咱们还是要助林夫人脱出困境。不过此事有些棘手,需得好好谋划谋划。”刘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晚间我再备下一份礼物,让流桓送到林府去,暗影跟过去看看,如有可能,最好和林夫人搭上话,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父亲早年的随身挂件,林夫人应当有点印象。”云旭尧从腰间取下一个红色的雕云纹的翡翠貔貅:“你拿此物给林夫人看,便能证明你身份。”
上元街外的客栈里。
玉瑾披着一张狐毛裘皮,坐在窗边,呆呆看着外面繁闹喧哗的市集。
她的身后,一个裸露着上身,身材壮实的男子被吹进来的寒风冻着了,从温暖的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把将玉瑾拉到了怀里,另一只手顺手关上了窗户。
于是,那柔滑细软裘皮就从玉瑾白皙的肩膀滑了下去,露出胸间雪白的山峰。
男人轻哼一声,俯身下去,细密柔软的吻,一寸一寸从玉瑾胸口蔓延开来,叫她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纪北......”尽管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还是忍了忍,伸手出去挡出面前男子继续下去的动作。
“呃......”纪北头也不抬,脑袋转个方向,挣脱玉瑾的控制,把她压到了身下,手掌熟练的抚摸着她身上的肌肤。
玉瑾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感觉有些羞辱,又有些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这种事。随着纪北粗糙的手掌慢慢摩挲开来,一团火焰慢慢从她心里燃烧起来。开始只是一点火星,最后却变成熊熊烈火,将她残存的理智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我,我要回芙蓉园去。”玉瑾虚弱的挣扎着,说出的话更像是在呻吟。
纪北趁她一松懈间,将她身下裹着的裘皮完全抽空,身子合了上去,没有回答,只呢喃般模糊的微哼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