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方才,却轻而易举的把握了跟了我多年的丫头的心。”玥瑶看着公仪勋近乎完美的侧脸:“像你这样,三言两语就能笼络人心的人,又如何能体会我的心情。”
近午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微风吹过,拂动玥瑶顶帽上垂下滚雪细纱,闪烁着淡淡白光,衬着她身上的莲青色的百褶裙,格外清新有雅致。
望着负气走到前面的女子背影,比之前纤瘦了许多,只有背脊还是一样挺的笔直,公仪勋眸光微闪,走上前:“康成公主大婚时,诸侯亲贵都会参加,你也有机会出门。傍晚时,我会在凌波阁等你。”
其实玥瑶如想要答卷和试题,大可求自己家族的关系,即便是临时起意找了他,也可以让他将东西整理了请他父亲交给林老爷。可她偏偏选择私下找他,显然是不想让家里知晓此事。
林家是武官出身,林家的亲族子弟亦是自幼习武。她一个闺阁女子要历届的文试试题,还不欲使人知,想到她三番两次的拒绝自己父亲的求亲......
公仪勋眼眸微凝,莫非?
前方的玥瑶,忽的转过身来,对着公仪勋福了福:“我先谢谢你。”
“到时再谢也不迟。”公仪勋道:“不过我倒不记得,你们林家有交好的文官子弟。”
玥瑶拉着裙角,走上养生池边的台阶,趴在青石围栏上,往池里张望着。
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
公仪勋看着,眉头微微一蹙。
“你说这养生池里的的乌龟这样长寿,平时寺里的和尚们喂的是些什么东西?”玥瑶回过头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语调轻快,一派天真浪漫。
雪白半透的蒙纱下,可以隐约看见她的笑颜。
“乌龟不挑食,也不挑环境,终日不喜不怒,无欲无求,自然长寿。”公仪勋掀开长袍,亦走了上去,与玥瑶并肩站在池边。
放生池的池水不高,水面在暖日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池水中央有一片浮出水面的平坦巨石,宛如一个池中小岛,石上栽着几颗树冠宽阔的松树,遮蔽了头顶的烈日,二三只大龟零散的伏在树下休憩。
巨石周围,亦有一些零星的小石块,均趴着一些体型较小的乌龟,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再过些日子,这些乌龟都要准备冬眠了吧。”玥瑶伏在池边,随意道。
“嗯。”公仪勋亦随口应了一声。
微风缓缓的吹过,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两人就这样倚在栏边看着池中的慵懒安静的乌龟,许久无话。
薛子舒闲闲得坐在阁楼下庭院中的凉亭里,听了翠竹的回话,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翠竹福身离开。
“怎么是林家小姐的丫头来报信。”岳志戎狐疑的看着薛子舒:“言淸刚才一言不发的走出去,是去找林小姐了么?你前些日子不是跟我说,他们议亲的事已经黄了么。”
薛子舒面色冷淡,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他还是不死心,有什么用呢。”
岳志戎奇道:“那林家小姐,就那样让他心动么?”
“你还不知道言淸,他最不喜欢那等任性张狂的女子。似林家小姐这般,虽生的普通了些,但出生名门,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小家子气,难得有贵气而无傲气,反能入了言淸的眼。”薛子舒道:“反正似你我的婚事,上有圣上在看,下有家族在看,如今咱们跟了九殿下,还有九殿下在看,哪里由得咱们自己做主,只能尽量在可选的范围内挑个乖巧懂事的。这林家,是公仪大人极为中意的。
“方才,你还被那林家小姐气的跳脚,说她猖狂任性,不把你护国公世子放在眼里。”岳志戎听着笑了起来:“怎么这会,又这样夸人家了?有贵气无傲气,这可不像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阿。”
“我哪有夸她,我说的是言淸对她的看法。”薛子舒辩解道:“在我眼里,她还是丑女一个。”
“你可不要这样说,过些日子,圣上要为诸皇子皇孙公开选妃,这林家小姐也是在选之列。到时若是一个不小心,人家成了皇子妃,你可开罪不起哦。”岳志戎道。
“她怎么选得上。”这样说着,薛子舒疏朗的眉毛微微一抖,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养生池边,偶尔晒久了乌龟不耐干热,慢慢的爬到岩石边,‘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公仪公子家里,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吗?”玥瑶忽然开口,淡淡的问了一句。
公仪勋直起身来,偏头看着玥瑶,池水的白光反射在他脸上,愈加映得他面如冠玉。他只是端详着玥瑶,却不说话。
“怎么?”
玥瑶想了想,却想不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你一直叫我公子公子的,我便没有名字么?”公仪勋目光灼灼的盯着玥瑶,很有些不满。
其实玥瑶早就想提醒他了,每次见面都对她直呼其名,很不礼貌:“公子是尊称......”
“从元宵宫宴到现在,我们也见过很多次了。”公仪勋斜睨着眼看着玥瑶道:“你一直这样称呼,好像我们还是陌生人一样。”
虽不是陌生人,可也并不熟悉呀。
“不叫公仪公子,难道,要直呼你公仪勋么?”
公仪勋有些不耐的叹了口气,脸侧向转向一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没听见子舒怎么叫我的吗?”
言淸?仿佛是他的字。
玥瑶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两颊火热。这样亲昵的称呼,她还是叫不出口。
“男女有别,不可废礼,还是互用尊称的好。”
公仪勋脸上的笑意陡然凝住,徐徐回过头来,见玥瑶半低着头,眼睛看着别处。
他用力看去,仍看不清她蒙纱之后,脸上的神情。为什么时常觉得她对自己并无排斥,便如现在她与自己并肩而立,轻松随意,仿佛相识已久一般。但只要他想稍稍靠近一步,她便层层防护。
有那么一刻,公仪勋有种想伸手过去掀开玥瑶面纱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快到开斋的时间了,我还是先告辞了,男女有别,免得损了林小姐的清誉。”公仪勋转过身去,下了石阶,直接朝阁楼处走去。
玥瑶站着青石阶上,望着忽公仪勋离开的方向,半响,才走了下来,亦往楼阁处走去。
“小姐!”
方放要穿过门墙,走进通往阁楼的院子时,忽听见翠竹的声音,玥瑶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见翠竹正从通往慧林苑的小径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去哪了,不是让你去阁楼里报信么,怎么反到从外面回来?”
“我送完信,本打算回养生池去找小姐。可刚一出院门,就看到一个人,好,好生眼熟。”翠竹平复了下心情,道:“我想追过去看看,可跟到慧林苑那,不小心给跟丢了。”
“是什么人?”
“没瞧见脸,我也不知道,只是瞧着背后的身形很像......”
翠竹正说着,碧儿从院门口走了出来:“玥瑶小姐原来在这,要准备开斋了呢,我家小姐让我过来找您呢。”
怎不让木槿来叫她,倒遣了玲珑自己的丫头,玥瑶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道:“姐姐见到李家公子了吗?”
“没有。”碧儿丧气的摇了摇头:“问了好几个小沙弥,说是根本没有见到通政使司府来的车驾。”
“怎么会这样?”
“兴许,小姐误会了李公子的意思吧。那罗松叶许是想着小姐不能出门,特意送来,给小姐尝个鲜吧。”碧儿自顾自的揣度道。
玥瑶也不好多说什么:“先回去再说。”
回到阁楼的厢房时,玲珑正杵着腮,靠在窗边发呆,康成公主则坐在桌边,一面指点着正在摆菜的贵嬷嬷和木槿,一面手里捏着一个剥好的蜜桔吃着,看见玥瑶回来,起身笑着迎了过来:“回来啦,院子逛得怎么样?”
“还行。”玥瑶看着康成公主满脸喜色,道:“公主和赵公子聊的怎样?”
“也没什么啊。”康成公主转过身去,坐到椅子上,一副准备长聊的架势:“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比我预想的更温和有礼。我原本以为,京兆尹家的公子,会很严肃呢,想不到,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咳咳!”贵嬷嬷小声提醒道:“公主。”
“我又没说什么。”康成公主一脸不甘。
玥瑶瞧了瞧窗边的玲珑,也不欲和康成公主多谈,道:“先用斋吧。”
济宁寺的素斋很有名,虽是素食,许多菜式却变着法的做出肉的味道,品相也很耐看。如康成公主这样吃惯了精致的点心人,偶尔一吃,也觉很是美味。
用过斋饭后,玲珑便称头疼,想留在厢房休息。玥瑶知她情绪不好,也不勉强,和康成公主一起继续爬山的行程。
康成公主听了玥瑶建议,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色梅花百褶绣裙,裙角不着地,走起路来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出了济宁寺,再往上走了一段路,便是层层而上的石阶。两边的风景比之山下更加秀丽,路边的摊贩也愈加密集,很是热闹。
只是康成公主终究少行体弱,兴致勃勃的走了一会儿,就直喊累。玥瑶只好寻了一个凉亭,让翠竹扶着康成公主一起进去休息。
凉亭里本坐着一些平民百姓,但一看见康成公主和玥瑶华丽的衣裳,及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衣侍卫,便纷纷主动让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脊背佝偻的老者,还继续坐在凉亭正中的石凳上。
老者身前放了一块黑色的大石,石上置着一个几桌,桌上粗放着笔墨纸砚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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