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候的女儿？”玥瑶倒没有听说过。
“嗯。”媚曦道：“听说这位陆小姐不仅饱读诗书，且极为美貌，号称西北第一美女。只可惜今日郡爷宴请西北大将军，请的都是男宾作陪，这位陆小姐便没有一同跟来。”
“是么。”
“你知不知道，这位安陵候原本是德妃母家的表兄，算起来也是九殿下的叔叔。”媚曦见玥瑶没有上心，又加重语气刻意强调了一句。
玥瑶闻言，果然回过神来：“如此说来，九殿下要获得这西北军权的支持，岂非是意料之中事？”
媚曦点了点头，又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位安陵候小姐年方十九，还云英未嫁。听郡爷说，这次大将军奉诏进京，刻意带上了自己女儿，其实就是有意把自己女儿的亲事给定下来的。”
玥瑶早就明白了。
九皇子向皇上求婚，为她求来的不过是一个侧妃之位。
而正妃之位，只怕多半是给这位西北大将军的女儿留的。
她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见一见传闻中的安陵候小姐。
“原来是这样。”玥瑶淡淡叹道。
“你怎么说的这样简单。”媚曦略有些忧色的看着她：“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九皇子府呀？依我说，你们毕竟已经定了婚的，你如今再多想也是无益，不如安安心心的顺从他，将来他才会对你好。”
这话倒和林夫人劝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知道。”
“我想你自然是知道的。可你到了现在，和九殿下的关系还是这样一团僵，未免也太倔强了些。”媚曦道：“男人嘛，说穿了，还是喜欢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女人。就像玫瑰，稍微带一点刺没有关系，可要是像雪莲一样，长在冰封雪山的悬崖峭壁上，虽然是美了，可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摘？”
玥瑶偏头看她，微微笑：“你与郡王，过得很好吧。”
媚曦抿嘴一笑，脸上带着半是羞涩、半是喜悦，撩起厅门的帘子，拉了玥瑶进去：“也说不上多好，不过还能凑合吧。”
林夫人说女子该温柔似水，媚曦也如是说。
可林夫人半生哀苦，而媚曦却灿艳如花，是新婚燕尔、情意正浓所致呢，还是她们遇到的男子本来就不同。
正说话间，珠帘一阵轻响。
一个穿着浅蓝色绸袄的少年男子走了进来：“说出来走走，怎得就去了这样久？还我在外头好照，若不是我问梅儿知道你来了这里......”
男子走进屋里，看见媚曦正拉着一位肩上顺着长发的小姐说话，忙低了低头：“我不知道你这里有客。”转身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媚曦叫住了男子：“郡爷，不是一直想见见九皇叔的未来的侧妃么？”
玥瑶知道眼前这位该是媚曦的夫婿孝景郡王了，心下好奇，便抬头去打量，却听得媚曦所言，不觉微微惊讶，忙低下头去。
孝景郡王听见媚曦这话，果然停住了步子，眼睛一亮，抬头看了看玥瑶，拱手一礼：“早就听闻小姐琴艺超群，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若有机会时，还望小姐能不吝赐教。”
玥瑶更是诧异，抬头看孝景郡王，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表情十分真诚，并不像有什么旁的意思，又看媚曦，眼睛看向自己丈夫，脸上也挂着笑。
心下不禁疑惑。
“郡王客气了。”
孝景郡王又寒暄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玥瑶转向媚曦。
媚曦淡笑道：“我都和他说了。原本以为他会见怪的，可是他说，我肯为了他，连那么难学的阳春白雪都学了，未必不能算是他的知音。”说完，脸上又露出些愤愤之色：“九殿下还想以此要挟我，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玥瑶不禁莞尔。
“你是找了一个好夫婿了。”
“是阿。”媚曦道：“慕辰就这点最好，心胸很是宽大。旁人偶尔做了些什么叫他不高兴的事，只要不严重，他都不会与人一般计较，看人也总会往好的方面去看。待我是也很好。”
“非是如此，郡王也不会与诸亲贵关系都这样和洽了。”
媚曦笑着点头，脸上幸福之色不言而喻。
从郡王府出来，玥瑶披着披风立在台阶上，等车夫将马拉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温润淡雅的声音从斜上方传了过来。
玥瑶抬头，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张熟悉之极清俊的脸孔——九皇子。
“殿下。”她就地福了福。
“你是来看郡王妃的吗？”九皇子望了一眼孝景郡王门前的匾额，猜测道。
“是。”
九皇子凝神瞧着她的眉眼，出乎寻常的温和顺从，举止亦是极其的有礼。好像元宵节时的不愉快，根本未曾发生过一般。
“殿下从哪里来？”玥瑶不耐他目光的炙烤，出声问。
九皇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本想问她那日是谁带她出了府门的，可又怕伤了她的心，遂微微一笑：“刚从玄凌门过来。你知道么，皇上听了你建议决定，从今年起，所有文生要加武试。”
真是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收拾了无影不说，竟然还能够策动皇上更改科举国策。
想来石道人之言，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九皇子投来的目光里，禁不住夹杂了几分赞许之意。
玥瑶却顾不得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欣赏，忙问：“那武试如何举行，我哥哥可以参加么？”
“你放心。”九皇子道：“现下离春试也不到一个月了，今年又是第一次加试，比试项目不会很难的，主要是为了测试文生的身体素质。两项考试综合起来，权衡以后才算总成绩的。就和武生分笔试和武试是一样的。”
为怕玥瑶不安心，九皇子又补了一句：“到明日一早四面皇城就会张出皇榜告示天下，今晚就会定出今年文生武士的项目。结果出来以后，我会让你把它送到你府上的。”
玥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九皇子，目光温柔，语气和缓，一点没有了往日霸道专横的冷淡。
她心下微动，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说话竟这般亲切了。
“要去我那里坐坐吗？”九皇子伸了一只手出来，示意要拉她上马。
这里是陵安大道，人来往来，两人毕竟还未成亲，并坐马上，难免惹人笑话。何况，上次在九皇子府的事，玥瑶虽然不提，却并不表示自己已经释怀了。
九皇子脸上略过淡淡的失望，随意又轻轻一笑，怪自己太心急了。
“你要回桃园么，还是出城去？”九皇子放下手来。
“回钟音园。”
九皇子微点头：“我陪你回去。”
玥瑶本想拒绝，可看九皇子目光之中透出的坚定之色，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不再坚持，低头由着木槿扶自己上了马车。
九皇子骑马在前为玥瑶的车驾引路。
快经过东西市交汇口时，对面也缓缓驶来了一架黄穗的琉璃华盖马车。
玥瑶坐在车厢里，只觉车厢壁猛不丁的晃荡了一下，马车就停了下来，刚想撩开帘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就听得前头传来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哥哥！”
“小姐，是康成公主的车驾。”木槿掀开车帘看了看。
“我们也下去看看。”
玥瑶正要往车下走，又听见另一个熟悉而略带稚嫩的女子声音飘了过来：“九殿下。”
木槿伸出头去，仔细的瞧了瞧，回过头来，正要开口。
玥瑶道：“是馨妤吧。”
“嗯。”
玥瑶又坐了回去。
“小姐？”木槿有些不解。
“咱们现在下去，会打扰了她们。”玥瑶靠在车厢壁上，闭起了眼睛。
外头，康成公主让马车停了下来，领着馨妤从车上走了下来给九皇子行了礼：“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去钟音园。”
九皇子看了看康成公主：“今日休沐，你不在府里陪着驸马，在这外头乱逛什么？”
康成公主笑道：“驸马可不像哥哥这样体贴，今日一早就和护国公子们相约出去了。”把馨妤拉了上来：“我和馨妤今日出门去，见东市的绣坊里头新近推出了一些新的衣裳样子，很是别致，一人做了一身穿着玩，哥哥看可好看么？”
“果然是很好看的。”九皇子顿了顿，又道：“我看白小姐这身更好些呢。”
“可不是？馨妤这身段是天生的，又不是自己虐待自己才瘦成这样的，自然更好看了。”
九皇子淡淡一笑，没有借口：“你们去玩吧，趁时间早，我还要早些赶回城呢。”
“哥哥也不要对人家太好了。”康成公主道：“哥哥是一片真心，殊不知旁人未必也是一般心思对待哥哥。”
“公主，这是玥瑶姐姐和私底下你说的悄悄话，怎好在九殿下面前说呢。”馨妤忽然插口劝道。
声音虽然很低，却十分清晰。
连坐在马车里的玥瑶都听到了，九皇子想必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馨妤话头刚落，九皇子便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脸上露出些沉吟之色。
康成公主和馨妤这才注意到九皇子身后不远处还停了一架黄穗马车，康成公主率先走了过来，一把掀开马车旁侧的车窗帘子，见玥瑶正端坐在车内，脸上不禁变色。
馨妤也是一般的讶异，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惶。
“多谢公主方才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玥瑶微微侧头，看着那淡绿色绸布裹着的车窗木沿，眼睫垂了下来。
康成公主咬了咬牙，脸上一闪而过的歉疚和吃惊，慢慢幻化成恼羞成怒后的鄙薄，她冷冷的哼了一声，猛地打下帘子。
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