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院里还这样安静。”寿王妃看了看天边的晨光。
“昨夜排演的太晚，今晨早练的时间便晚了一些。”晚娘也看了看天色：“不过，也差不多快到时候了。”
右面的楼阁里，陆续有门扉打了开来，走出来一个个小丫鬟，端着热水和毛巾，在横廊里穿梭着。
寿王妃露出几分好奇：“今年曲目有什么新花样么？”
“今年在编排上做了一些新的调整，还准备配一首全新的曲目。”
“是么，那我倒想去看一看。”
“正想请王妃指点一二呢。”晚娘淡笑道：“二位小姐若有兴趣，一会儿也可以去观赏一下我们惊鸿阁的舞曲。现在，先让巫婆婆带各位用些早膳，如何？
寿王妃看了一眼媚曦和玥瑶：“我年纪大了，坐了一夜马车，倒吃不下什么。叫这两个丫头去用些好了。”
“我们这里的差点虽比不上陵安，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晚娘道：“两位小姐，可以去试一下。”
媚曦方才在厅堂里尝了小丫鬟端上来的花酥，果然是美味独特，此时经晚娘一提，倒觉得却是有些饿了。
她偏头看了一眼玥瑶，见玥瑶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好。”
两人朝寿王妃福礼之后，便跟着巫婆婆走了下去。
“你看这两个丫头怎么样？”待两人稍稍走远后，寿王妃才转头问了晚娘一句。
“都很不错。”晚娘看着媚曦和玥瑶走下阶梯的背影回了一句。
“叫你说实话，可别敷衍我。”
“我哪有那个胆子，敷衍王妃您呢。说的就是实话呀。”晚娘笑了笑：“王妃肯定也是看着这两位小姐，才会送到我这里来呀。我相信王妃的眼光，就如同相信我自己的。”顿了顿，又道：“其实光看一眼，说实在的，我也看不出多少东西，还是要多接触一下才能了解。不过，我看那位叫玥瑶的姑娘，倒有些不同寻常的气质，我却从来没见过。”
“玥瑶这丫头是有些特别，很有些出其不意的想法。所以你倒不需多费心在她身上。”寿王妃道：“反而媚曦，她年关之前就要出阁了。我想要你重点调教一下她的琴艺，有什么速成之法都可以用上。”
“这么急？可练琴与练舞一样，都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晚娘沉吟之后，微微点头：“不过王妃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寿王妃望着这满院落的画栋楼阁：“你这院子，倒是一年比一年雅致了。几年未来，又比以前有些不同。”
晚娘笑了笑：“前两年资金充裕，便又找人修了一个水台。这还多亏了丽妃娘娘的恩典呢。”
“哦？”寿王妃有些惊奇：“我倒想不到，她这样念旧。”
“娘娘何曾是念旧，无非是不想叫人知道她的过去，特意送一些遮口费来罢了。”
“真真可笑，这满都城的贵族里，有谁不知道她的出身。”
“这倒是。不过勋贵里知道的人多，但底下的人，新长起来的这些丫头里，还是多半不知道的。”晚娘解释道：“娘娘无非是想，知道的人能少一个，便少一个罢了。”
寿王妃轻哼了一声：“自欺欺人。”
晚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玥瑶和媚曦跟着巫婆婆走下回廊，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穿着较薄的纱裙女子走进走出的女子。这些女子高矮不同，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身材苗条、容貌精致的美貌女子，她们走到回廊间，轻轻的舒展着腰肢。
媚曦打量着这些女子，满是困惑之色，不时的回头看玥瑶。
玥瑶心中有些想法，却不便说出来，也只是暗自猜疑。
巫婆婆把她们引到了一个布置雅致的偏厅里，横梁壁上垂着淡紫色的软绸隔帘。四壁挂着分别挂着一张形态各异的仕女锦缎，或抚琴，或起舞，或纵马骑射，每一张锦面上的仕女都栩栩如生，绣工精湛绝伦。
屋里放着一张红木屈膝矮几，两边分别铺了一张翠色的绣锦软垫。
整个厅堂的布置，极为雅致华贵。
巫婆婆引二人坐下，躬了一身：“两位小姐，请稍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儿，便有两个小丫鬟进来摆上玉碗银筷，又退了出去。
“你说，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阿？”趁着这个空挡，媚曦俯身朝玥瑶靠了靠，小声问她。
“难道之前寿王妃没跟你说过？”
“我母亲只跟我说，外婆要带我去一处地方，教我学习如何成为一府的当家主母。”媚曦摇了摇头：“可看这地方，倒有些像传闻中的舞苑歌舫。”
这想法倒比玥瑶想的纯洁一些。
她最想到的，是这里是一所**。
不然，寿王妃也没必要来这里还偷偷摸摸的，要极力避开暗影的跟踪。
玥瑶抬头看了媚曦一眼：“王妃说与那晚娘是好友，难道王妃以前常来此处？”
“可不是么，以前寿王妃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呢。”
巫婆婆忽然亲自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把媚曦和玥瑶都吓了一跳。
“胡说，外婆怎么可能来过这种地方？”媚曦愣了一愣，不信道。
其实玥瑶也很好奇，如寿王妃这等出身名门，又嫁到王族之家的贵族之女怎么会和惊鸿阁这样看似有些不入流的地方扯上关系。
“这位小姐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巫婆婆放好茶杯，微微一笑，问媚曦。
媚曦略一皱眉，顾忌着寿王妃的面子，没有说话。
“实话告诉两位小姐。”巫婆婆道：“咱们院子里的姑娘，有的从民间而来，有的从官家而来，但无论从哪来的，却都是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她们才被送到了这里。她们在此学习才艺，将来也很有可能会嫁入王族贵府之家。”
“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翠竹立在后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巫婆婆没有回答，只幽幽的叹了一句：“这些姑娘都是些身世可怜的。”
“莫非......”玥瑶略一思索，有些迟疑：“惊鸿阁是为勋贵之家培养贵妾之所？”
“只怕不止是贵妾，还包括宴舞的歌姬、舞姬一类吧。”媚曦听到此，忽然明白了，不由的冷冷一笑：“所谓的官家之女，便是犯了事的罪臣之女吗？”
“犯了事的罪臣之女不是该被流放吗？”玥瑶问了一句。
“按理来说是这样。”媚曦道：“不过，以前曾母亲说过，那等姿容艳丽的往往会被留下，充作官妓，或被人牙子以高价买下，卖到各勋贵府上做姬妾，是谓千金姬。只是不知道陵安附近，还有惊鸿阁这样，专门训练这些千金姬的地方。”
“这位小姐果然很有见识。”巫婆婆毫不避讳道：“惊鸿阁正是这样的地方。”
媚曦似是忽然觉着此地很是肮脏，把手中握着的银筷放到了桌上，身子往后靠了靠，以图尽量离巫婆婆远一些。
巫婆婆神色不变的笑了笑：“金小姐可知，当今的丽妃娘娘也是从我们惊鸿阁出去的？”
“这怎么可能？”媚曦皱眉道：“千金姬终归是罪臣之女。圣上再怎么......”话没说下去，顿了顿：“也不会立一个千金姬为妃吧。”
巫婆婆：“丽妃娘娘并非千金姬。我方才告诉过小姐了，咱们这惊鸿阁里，除了来自官宦之家的女子，还有不少是来自民间的，丽妃娘娘就是其中之一。”
“哼。”媚曦仰了仰头：“我想也是。”
玥瑶默了摸，问：“巫婆婆可知道丽妃娘娘的妹妹，当年可也曾在这里呆过？”
“是阿，她们姐妹两是一起的。”巫婆婆道：“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执掌这惊鸿阁的还不是晚娘。丽姬和琴姬是一同入阁的，她们俩无论姿容和才艺很出众，原先的阁主就预言她们俩中必有一人能嫁入贵族之家。想不到，当时她们俩，一个被皇上看中，一个后来嫁入了原先的西北大将军府，竟好事成双。此事还在当时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呢。”
“好事成双？这等贩卖歌舞姬之事也能称之为好事，惊鸿阁真是不简单呐。”媚曦讥讽了一句，转头问巫婆婆：“您可知道，您对面坐的这位是谁？”
巫婆婆看了一眼玥瑶，道：“恕老婆子我眼拙，不认得这位贵人。”
“您方才提到的色艺双绝的琴姬就是嫁入了林将军府上。”媚曦伸手指了指玥瑶：“也就是如今的忠勇侯府。不过，这位丽姬极有手段，已经闹得林侯爷和林夫人和离啦。”
巫婆婆有些吃惊，微微色变，站起身朝着玥瑶躬身行礼：“方才，老婆子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小姐见谅。”
“巫婆婆不需如此。”玥瑶慢慢道：“此事和您老人家并无关系。”
巫婆婆抬眼瞧了瞧玥瑶，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怎么没有关系！若不是她们培养出这些狐狸精。”媚曦有些愤慨道：“这世上便也能清静许多！”
巫婆婆听了，却并不生气，沉吟半响：“恕我多嘴说一句，或许这也正是寿王妃请两位小姐来的原因。且看一看惊鸿阁的狐狸精是如何炼成的，以后自然也懂得如何克制这样的狐狸精。”说完，便站起身来，俯身一礼：“两位小姐慢用。”
玥瑶和媚曦都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巫婆婆却已自顾的转身走了出去。
小丫鬟们便陆续端着七八个盘碟走了进来。
各种点心和吃食摆了满满一桌。但碗中每样东西都做得极为精致小巧，分量其实并不多。
玥瑶和媚曦却都没了胃口，各自低头想着些心事，随便的吃了一些。
用过早点后，又进来了一个瘦长个子的丫鬟领着玥瑶和媚曦出去，穿过花园，上了一座三层楼高的楼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