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以后想听，自然是有机会的。”玥瑶淡淡的看了九皇子一眼。
说实话，自从选妃之后，玥瑶对媚曦就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媚曦要嫁什么人，跟她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就算媚曦无意中借了她的光，与玥瑶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九皇子瞥了玥瑶一眼，当做没听到，对媚曦道：“听说，最近慕辰在郡王府上闭门造琴。这次却不是仿制古琴，而是自制一把新琴，要以金小姐的名讳来命名。想必金小姐见了，定会非常喜爱的。”
当真是一个极有闲心的郡王。
媚曦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其实，我并没有如郡王所想的那么爱琴，只怕最后要叫郡王失望的。”
“果真如此，金小姐以后有机会可要好好劝劝慕辰。他一向醉心音律，对旁的事是一点都不上心。”九皇子笑了笑，又仿佛无意似的问了一句：“到今年底，镇北将军的四年任期也也满了吧？不知金将军回京后，有些什么打算？”
在大显朝，为了限制武官专权，边境武将均是四年一换。其中无论何人，连任不得超过两届，任满回朝需由兵部参照京察史与外察史历年考核的资料，以及任上的政绩，若是核准不过便会成为领低俸的闲官。
“这......”媚曦听这话里，似是大有深意，一时不敢随便表态。
九皇子道：“你和玥儿交好，有什么事情，互相之间，可以多多交流。”
媚曦微愣，转头看了看玥瑶，但见玥瑶却是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不清楚的摸样，不由得狐疑。
“好了，你们女孩子家讲自个儿的悄悄话。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九皇子却不再多说，带着常青走了出去。
九皇子一走出去，媚曦就拉着玥瑶：“九殿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听着好像......”话却没有说完：“你可曾听九殿下与你说了什么，有关我父亲续任的事么？”
玥瑶摇头。
莫说九皇子什么都没跟她说，就是说了什么，在当下这种关口，玥瑶自古尚且不暇，更没法跟媚曦说什么。
媚曦看了看玥瑶，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仍是拿不准主意。
她叹了一口气，把此事暂且搁下，转头对玥瑶道：“想来，我会被赐婚给孝景郡王的原因，你也大概猜到了吧。”
玥瑶倒不料，九皇子一走，媚曦就坦白的如此干脆。
“方才看你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你对此事有些避讳。想不到，你这样坦率。”
媚曦苦笑了一下：“方才九皇子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拿我打趣，不就是笃定我在意这桩婚事么？我看你也不像那等落井下石之人，怎么也说这种话？”
这话说的亲近。
可想当日选妃之时，媚曦也不曾多给她面子。
玥瑶笑了：“难道媚曦姐姐是瞧我善良可欺，所以才这样无所顾忌，坦白直言么？”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看重妹妹的人品，还有林夫人和外婆的关系......”媚曦皱眉看了看玥瑶：“妹妹要是这样认为，那我和妹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说完，就甩手往外走。
玥瑶立在原地淡淡的瞧着，一言不发。
快要走到门口时，媚曦又顿住了脚步，定了半响，微微转身，走到墙角边的枫树下：“妹妹院子里栽的这几颗，莫非是枫树么？”
这还用问？
树下草地上还落着零星的几片没来得及扫掉的枫树叶呢。
玥瑶点头。
“果真是阿，方才我进来就觉着像，一直不能肯定。现在走过来看了一看，还真是呢。”媚曦说着，又走了回来：“妹妹的院子里有了这几颗枫树，到得秋日时，景致定然很别致。”
玥瑶不禁佩服，媚曦这一来一回，演的可真好。
仿佛她方才走到门边，就是真的为了靠近瞧一瞧那几颗掉光叶子的枫树杆似的。
不过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想必找玥瑶是真的有事。
玥瑶也不想叫她过分难堪：“你来了这大半日，还没喝上口茶呢，有什么话里边说吧。”
媚曦正找台阶下呢，听她这样说，忙应了，跟着走进了正屋。
进了厅堂后，分别坐下，媚曦就把自己来的意思说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想让玥瑶教她弹琴。
媚曦出身武将之家，自小习武，骑射都是厉害的，这一点她在选妃时已然大显身手过，还凭此给皇帝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但于琴棋书画一类，她却学得却很是粗略，对于谈琴只是会几个极简单的曲子罢了，如当日玥瑶奏的《白雪》之流长而复杂的名曲是一次都没弹过，更别说弹好了。
其实别说是武将之家，便是一般的公侯贵族，对子女的培养历来也都是重武轻文的。
玥瑶若不是幼时先天不足，林夫人一向对她极为宠溺，而林老爷又对她不闻不问的，她也不会长这么大，只把琴棋书画学的这样好，却连马也不会骑。
“姐姐要学弹琴，何必一定要我教？白雪的曲谱并不难找，姐姐自找来练就是了。”
大显朝纵然重武轻文，但琴棋书画对一般女子来说同样不失为一种才艺。媚曦想要学琴，相信金府上也不会吝惜为她请一位好琴师。
“若只是想学那曲子，我又何必来麻烦你。”媚曦道：“听琴听音听意境。我虽不懂弹琴，但也听人说过，人若把琴谈好了，便能将自己的心情带到琴声中。孝景郡王最是懂音律的，只怕会听出不同......”
玥瑶倒没见过这位通音律的郡王，不过她瞧媚曦的表情很是认真：“你喜欢他？”
媚曦笑了：“不过是君上之命，官和之言罢了。我才见过他一次，哪里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说完，又警惕的看了玥瑶一眼：“我看你也是个不拘一格的人，因而在你面前，我才敢这样说。”
“你自可放心，我不会叫旁人知道。”
媚曦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防你日后误会，有些事我该先提醒你一下。”玥瑶道：“九殿下一向嫌我闹腾，所以我说话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媚曦圆目微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玥瑶。
玥瑶端起茶杯，伸出一个手指了指上方：“你要是有什么不便说的，还是不要说给我听为好。”
媚曦凝眉思索了一阵，忽抬头道：“你也不用找借口搪塞我，只说肯不肯帮这个忙？”一面说着，她也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待要放下时，手上一滑，茶杯就沿着桌几滚到了地上。
溅的矮几和地上满是茶水和碎瓷。
“哎呀，可真是的，我这新做的锦袄都弄脏了。”媚曦一面抬起手袖，一面伸手在宽袖下的矮几上抹着什么。
表面上看去，媚曦是在拍掉落到袖子上的水。但在玥瑶的角度看去，却能明显的看见她左手的袖子挡着右手在桌面上写着什么字。
玥瑶微微倾身，见矮几上显出一个水渍“鬼”字。
她也有些惊讶，想不到媚曦也知道影子军团的事情。
不过想一想，寿王妃的父亲、儿子、女婿均出任过边防将军。镇北将军至今还是北方边境上，媚曦会知道这点讯息，倒也不无可能。
“瞧你，把茶水都洒了。”玥瑶过去帮忙，轻轻抹掉那个‘鬼’字，写了一个‘无’：“你要是不嫌出城麻烦，想学琴嘛，只管来就是了。便是看着寿王妃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媚曦抬头看了一眼玥瑶，有些吃惊：“当真？”
“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玥瑶微微点头。
木槿和翠竹听到响动，带着抹布赶紧的过来，把翻倒的茶碗给收拾干净。
“过几日，外婆要去陇南的金边寺上香，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媚曦问。
经她这一提，玥瑶才想起来，寿王妃还提过让她跟着一起去寺里进香，顺道散散心呢。
“寿王妃还没去吗？”玥瑶道：“王妃倒是提过，那阵子看我心情不好，还叫我一道去的。只是后来我随母亲搬了出府来，倒这事儿给忘了。我还以为，日子已经过了呢。”
“没过呢。”媚曦道：“就定在初八。我也要去的。你府上还有什么杂事，你先料理好了，到时候可别推说没时间。”
“有很多人去吗？”
“哪能呢。主要是去进香，又不是逛庙会。外婆不喜欢吵吵嚷嚷的，以前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媚曦道：“这次就带上你和我。带你去的缘由嘛，你是知道了。带上我是看我以前都没去过，年关前就又要从家里出去了，带我去开开眼界。
上回了有了海棠和元皓的事，玥瑶也有些拿不准，寿王妃改没改主意。
媚曦见她迟疑，又补了一句：“之前你的丫头在王府里闹得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你放心，这事一码归一码，外婆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这回让我叫你去，也是外婆的意思。但你要真不想去，那也就算了。”
寿王妃给玥瑶的感觉，一向很是亲近的，就真像自家姨母一样。
“我自然是想去的了。”玥瑶道：“王妃既这样，我倒安心了。”
“那就好了。初八正午时，我们在北门口等你。外婆进香有些讲究，只怕你第一次去，有些东西带不全。”媚曦看了看木槿：“让你丫头，把笔墨纸砚拿来，我给你写下要带的东西。”
木槿便取了纸笔来。
媚曦伏案写了一阵，开头写了些佛珠阿，素净的衣服等。
写到后面就怪了起来。
玥瑶一直站在旁边，俯身看着。
头顶的天花板的横梁上，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闪出困惑之色。
无影无声无息的在顶梁见绕来绕去，不停的变换着角度，仍然看不全纸上的字。
待媚曦一停笔，玥瑶点了点头，便把纸折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