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一样?”白双依竟是把燕窝碗一放,认真起来,“兰陵王高高在上,只适合仰慕,做他的王妃,人人会羡慕,但所谓伴君如伴虎,哪怕他为人再随和,还是会有压力。而祝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又是鲁国公唯一的儿子,嫁给他,会少很多烦心事。”
“你连祝公子是鲁国公唯一的儿子都知道了?”白双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八卦的功力却如此雄厚,白瑶华惊讶极了。
白双依不好意思起来,端起燕窝碗,遮住了脸:“我是个闲人,成天没事,只能与那些丫鬟婆子胡扯,自然知道的多了。”
能打听到消息,也是一门本事,白瑶华笑着道:“赶紧把燕窝粥吃了,待会儿该冷了。”
白双依听话地点点头,把燕窝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东西虽然滋补,但吃多了也不好,白瑶华让人把碗撤下去,另换了蜂蜜柚子茶来。
白双依喜甜食,马上抱住蜂蜜柚子茶不放,闻着杯中蒸腾的果香,侧着头问白瑶华:“大姐,你觉得祝公子如何?如果真的嫁给他,你会高兴吗?”
白瑶华学着白迆,曲起手指,朝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已经是没影的事了,还提他作甚。”
“没影?我看不见得。”大概是由于蒸汽的熏染,白双依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祝公子这样的人,看似性格温和,实则执拗无比,他一旦认准某件事情,就一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你这么了解他?”白瑶华再度惊讶,“你只怕都没见过他吧?”
“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嘛!”白双依将杯中的蜂蜜柚子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大姐,你看着吧,祝公子肯定还会再来的。”
白瑶华倚在大迎枕上,看着她笑:“刚才还安慰我,说鲁国府有恶婆婆,有刁钻的小姑,嫁过去也是吃苦,转眼却又说起这种话来了。”
“大姐,你都说了是安慰了,怎么还当真?”白双依冲她眨眼,模样俏皮,“祝公子这样的佳婿,多么难得,若是他能说服父母,再来提亲,你就允了吧。”
“想什么呢,就算他再来,也轮不到我来允。”白瑶华换了个坐姿,冲她挥手,“赶紧回去吧,你的花儿该绣了。”
“大姐害臊了。”白双依掩嘴笑着,跑了出去。
害臊?别说她没这功能,就算有,也没那功夫。白瑶华摇摇头,捧着蜂蜜柚子茶,继续望着屋顶发呆去了。
她得去京城,必须去京城,可是,是一个人去,还是全家人一起去?倘若她独自离开,祝季同改换了目标,该如何是好?毕竟他要的是《食汇录》,并不是她这个人。
举家赴京,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白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迁徙是个大工程,该如何进行呢……契机又在哪里?
而且,她又不是家主,讲话作不得数,老太太岂会因为她想去京城,就全家搬了去……
而今她目标明晰,但实现目标的道路上,却处处荆棘,真是让人烦心……
白瑶华就这样琢磨着,琢磨着,度过了一天的时光。
第二天,又是一轮新的旭阳,红彤彤地挂在天上,仿佛昨日的烦恼,只是幻梦一场。
白瑶华用凉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辗转反侧了一夜,依旧神采奕奕的脸,禁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坐到妆台前,拣起螺子黛,淡扫蛾眉,轻抿口脂,她和往常一样,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
越是陷入困境,越是心如平常,感谢多年职场的打拼,她早已心态沉稳,不是当年那个一遇到难题,就焦急毛躁的小孩子了。
秀芽惊叹于她的美貌,朝铜镜里看了好几眼,道:“大小姐如今精神好了,样貌也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相由心生,全凭精气神,女人有了自信,自然就容光焕发了。而自信从来不会凭空而来,就好像成功不会青睐懒散的人,白瑶华微笑着起身,去了西厢房。
满满三间房的坛坛罐罐,该换养水的换养水,该拿出来翻晒的拿出来翻晒,还有的需要回锅炒一炒,白瑶华亲力亲为,忙碌到出了一身大汗。
秀芽递了帕子给她擦汗,道:“大小姐何必做这么多,也不是每次做菜都用得着。”
很多东西,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准备,就迟了。在这世上,每一件事的成功,都有着共同的哲理,那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技术娴熟,经验老道的厨师,厨艺水平都差不多,最后取胜,往往是靠这些独门的调料,秘制的酱菜。所以,她必须时时刻刻都准备好,才能在机会来临时,安然淡定,从容不迫。
白瑶华没有接帕子,直接回房洗了把脸,带千里将军跑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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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怀安堂,从薄雾中醒来,丫鬟婆子们来往穿梭,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正在梳妆的老太太。
昨天,眼瞅着就要谈成的一门好亲,却因为祝翩翩的到来,临时黄掉了,老太太气得一整夜都没睡着,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烦躁,她们得比平常更加小心翼翼,免得触了她老人家的霉头。
碧纹从屋里出来,叮嘱小丫鬟迟些把鸟笼子提出来,却见有看门的婆子一路小跑,匆匆朝着这边来了。她连忙走下台阶,抬手去拦:“你慢些走,当心惊动了老太太,没人替你说情!”
那婆子却是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笑得只差出声:“姐姐,等你把这消息告诉老太太,她就不会动怒了。”
“什么消息?”碧纹问道。
婆子笑着道:“祝公子又来了!带着好些礼呢!老太太知道了,一准儿高兴!”
“该黄的事,已经黄了,这有什么可高兴的?”碧纹说了那婆子几句,但还是赶紧转身,上西梢间去了。
西梢间里,廖氏已经梳妆完毕,但却没有起身,眼睛望着铜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小心翼翼地禀报:“老太太,祝公子带着礼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