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文看了一眼,却道:“不是这张。”
白瑶华赶紧把地图卷好放回去,另翻了一张来。
这次朱修文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看了起来。
白瑶华侧头瞄了一眼,发现这张地图挺特别,不但绘有山川河流,而且还标注出了耕地牧场。
这样的地图,是拿来做什么的?她满心好奇,但没有多问。
朱修文看了一会儿,问她道:“你可会农事?”他问完,没等她回答,又道:“当本王没问,你是白家的小姐,自然不会懂得这些。”
白瑶华笑了起来:“王爷,这您可说错了,但凡合格的厨师,都是懂得一点农事的,这样才能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有道理。”朱修文难得地没有跟她抬杠,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你来说说,干旱少水的山地上,适合种什么样的粮食?”
“太多了。”白瑶华掰着手指头道,“麦子,玉米,大豆,红薯,占城稻……”
她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好几种,朱修文面露笑意:“若是当地人不会种,该怎么办?”
“不会种?朝廷派遣会种的人前去指导,不就行了?”白瑶华很奇怪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咱们华朝,会种这些的人很多。”
“是啊,很多……”朱修文轻声应和,目光却望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考虑的事情,大多是国家大事,白瑶华见他不再发问,也就不作声了。
朱修文眺望着梁国贫瘠的田野,突然又问了她一句:“你刚才说的那些粮食,你都会煮么?”
“当然会了。”白瑶华点了点头,依旧满腹好奇。
“很好。”朱修文满意地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看地图去了。
在梁国的行程,很是枯燥,村庄贫瘠,城镇败落,几乎没有可看可玩的地方。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正因为没有可玩的地方,他们便埋头赶路,最后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抵达了梁国都城。
梁国都城的城墙,高大而厚重,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了,但还没进城门,眼前的景象就让白瑶华倒抽了一口气。
城门前,挤满了难民,有的在死命纠缠守卫,非要进城;有的瘫坐在城墙边,目光空洞;还有的围在亲人的尸体旁,哭天抢地。
明明应该是繁华热闹的都城,却有了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的感觉。
白瑶华惊讶地看了半晌,转头问朱修文:“王爷,他们这是怎么了?饥荒?洪水?还是战乱?”
朱修文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大概又是哪里闹饥荒了。”
他这是不是太镇定了点?白瑶华疑惑道:“梁国经常闹饥荒吗?”
朱修文点了点头:“梁国多山少雨,土地贫瘠,子民又有很多尚未开化,不善耕种,几乎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年年都闹饥荒。”
每年都闹饥荒?每年都饿着肚子?白瑶华想想都觉得难受:“梁国不是华朝的属国么?为何没有扶持他们?”
朱修文瞥了她一眼:“你问得太多了。”
是因为牵涉到政治么?好吧,她承认她不懂。白瑶华只得闭上了嘴。
城门外,已有梁国的官员在此等候,恭迎他们的车队。不过,他们既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一个个顶着寒风站在城门口,看起来很是凄苦。
朱修文又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跟白瑶华解释:“估计是难民太多,他们镇压不了,这时候不管骑马还是乘车,都会让人抢走的。”
连官员的马匹和车辆都敢抢?那岂不是暴动了?如此说来,梁国的都城很不安全哪?白瑶华才刚让山匪劫持过,可不敢大意,不由自主地朝朱修文旁边挪了挪。
朱修文看了她一眼,面带戏谑:“还不够近。”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乱民暴动,可比山匪严重多了,他们这点士兵和侍卫,根本派不上用场!白瑶华内心惶惶,紧张得绞起了手指头。
朱修文看向她的手,不高兴了:“你如此信不过本王?不相信本王能护你周全?”
白瑶华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思绪混乱中,突然来了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朱修文笑了一下:“这话你跟梁国的国君说去。”他说着,伸出手去,覆在了白瑶华的手上,将她的手紧紧攥在了掌心里:“别怕,本王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他难得幽默一次,白瑶华不能不给面子:“好。”
朱修文抬起手臂,朝车外的侍卫示意,那侍卫便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华朝兰陵王驾临,闲人避让!”
他居然还敢大声喊?不怕难民上来抢吗?!白瑶华惊得绷直了后背,却正好清楚地看到,那些难民个个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纷纷退至城门两旁,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前来迎接的那些官员,明显松了口气,擦着头上的汗,朝着他们的车队来了。
这还真是……变戏法。白瑶华大松一口气,问朱修文道:“王爷是不是给他们带粮食来了?所以他们听见兰陵王驾临,竟跟见到了救世主似的。”
朱修文不置可否:“梁国官员前来觐见了,你先到里面避避。”
白瑶华点点头,上里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果然响起了脚步声。那些梁国官员,讲的都是梁国话,而朱修文竟不用翻译,能听能讲,让白瑶华好生佩服了一阵。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纷杂,官员退了出去,外间安静下来。白瑶华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忽闻清脆的女声响起:“王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人讲的是华朝的语言,而且很流利,当然,最关键的是,这是个,女人。
白瑶华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将门帘掀开了一条小缝,朝外看去。
外间果然有个女人,但穿得是男装,英姿飒爽。她站在朱修文面前,一手贴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行了个礼,眼角眉梢里,全是笑意。
朱修文亦是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蒲团:“两年未见,大公主还是如此明艳动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