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旺站着没动,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截白嫩的莲藕。
莲藕?像是有那么一点搭边,他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白瑶华疑惑着,又去看白凤娇。
白凤娇站在她的便捷炉灶前,带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劲儿,已经开始做菜了。她面前的案板上,摆着糯米粉,白糖和猪油,看样子,是想做昙华府的一种特色早点,麻圆了。
不错,挺切题的,白瑶华收回视线,打开她带来的包袱,取出了一副银攀脖。这副攀脖,是临赴京城前,老太太特意赏给她的,据说花了不少钱。但她刚把攀脖戴上,台下就传来了一片嘲笑声。
这攀脖有什么问题?白瑶华不解其意。
白凤娇朝她看去,堆起了满脸的嘲讽:“大姐,你来京城也有好几天了,都不打听一下风向么?京城人早就不用攀脖了,只用袖夹!”
她说着,把胳膊抬得高高的,给白瑶华看她袖口上的赤金袖夹,这袖夹和她今儿佩戴的首饰是同一系列,显然是特意花了心思。
古人袖口宽大,而且由于衣料的缘故,袖子即便卷起来,也很容易滑落,影响做菜时的操作。所谓攀脖,就是一根绳儿,两头带勾,把绳子挂在脖子上,再用钩子勾住袖口,以防袖口滑落。
而袖夹和攀脖的目的是一样的,先把袖口卷起来,再用夹子固定,就不会滑下来了。但显然袖夹更为轻便,而且更为美观,再也不用担心做菜时间太长,脖子被绳索勒得生疼了。
真是个好发明,设计袖夹的人,一定蕙质兰心。白瑶华暗赞了一句,对白凤娇道:“我自从来到京城,就在鲁国府,兰陵王府和瘦竹居穿梭,哪来时间去研究什么风向。不过既有这样的好东西,三妹妹买的时候,怎么不给我也捎一个?难道还怕我不给你钱?”
她们可是亲姐妹,买了好东西,居然不分享,的确说不过去,白凤娇支吾了一会儿,道:“我这个也是别人送的。”
袖夹和其他首饰明显是一套,谁这么大手笔?白凤娇生怕白瑶华深究,一说完话,就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假装专心做麻圆去了。
白瑶华虽然生性淡漠,但却很注重潮流,这是两世的工作环境造就的,前一世,她是职场白骨精,若不打扮得精致入时,客户都不会愿意跟她谈合同;这一世,她是当庭展技的厨娘,而当庭展技和在厨房围着锅台转的最大区别,不就是向观众展现厨艺的美,让他们觉得赏心悦目么?
自身的美,和厨艺的美,是相辅相成的,她很担心这一副过时的银攀脖,会影响评委对她的印象,不禁隐隐担忧。
朱修文听着周遭传来的嘲讽声,回过头去,看了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赶紧上前,小声地解释:“王爷,他们所用的攀脖和袖夹,都是自己带来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凡是上了规模的斗菜,厨师们都非常注重自己的打扮,所用的小物往往需要和首饰衣裳配套,所以承办方是不提供这些的。
朱修文没有作声。
王爷的沉默,往往最让李德全心惊胆跳,可是斗菜已经开场了,这时候给白瑶华送个袖夹上去,是不是有作弊之嫌啊?毕竟厨师的装扮是否得体,也是评委考量的范围。
但是王爷不开心,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李德全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招手把小徒弟叫了过来,悄声地吩咐:“你马上安排人给汪厨神送水,悄悄地丢一对袖夹在地上,然后告诉白大小姐,她的袖夹掉了。”
小徒弟不解:“师傅,直接给白大小姐送水,把袖夹藏在水里不就行了?”
李德全摇头:“不行,那样做太明显。”
师傅考虑得可真周到,小徒弟应着声,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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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瑶华极力忽略掉攀脖的影响,挑了一块七分瘦三分肥的五花肉,用刀背剁成了泥。她正忙活,忽闻脚下有金属坠地的声音,低头一看,竟是一对儿蝴蝶形状的袖夹,同时,有侍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大小姐,您的袖夹掉了。”
白瑶华按捺着惊讶,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名眼生的侍女,正站在汪旺的便捷炉灶旁,给他送一桶水。
汪旺的侍女?这是汪旺为了感谢她的提示,特意帮她一把么?白瑶华心生感激,若无其事地把袖夹捡起来,换掉了她身上的攀脖。
台下的观众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原来刚才戴攀脖,是因为袖夹掉了,没找到么?
白瑶华敏锐地察觉到,露出恍然表情的不止是观众,还有三位评委,看来斗菜厨师的仪表,的确是评委们考量的范围。
她对汪旺的感激之心,顿时更添了几分。
带着袖夹,干活儿更方便,白瑶华把剁碎的肉泥放进大碗里,加入各种调料,顺时针搅拌上劲儿,然后搓起了肉丸。
白凤娇斜眼瞥见,暗暗好笑,这样的斗菜,评委挑剔得很,她搓个普通的肉丸子,就算鲁国府没有内定名次,她也比不过。再说肉丸子和题目有什么关联?她这次绝对输定了。
他们三个人做的菜,都不费时,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完工了。
侍女鱼贯上台,把三道菜端下去,分装到小碗和小碟子里,送给评委和观众品尝。
三道菜在评委桌上一字排开,做法不同,颜色迥异,看着都很不错。
白凤娇的麻圆,金黄浑圆,个头儿饱满;汪旺的蜜蒸藕,通体洁白,形状完整;白瑶华的肉丸汤,肉丸大小均匀,汤头清澈如水。
孔御厨看着白凤娇做的麻圆,还没品尝,先赞叹出声:“麻圆看似简单,要做好却极难。稍不留意,麻圆的表皮儿上便会出现斑点,或者刚一出锅就塌下去了。白三小姐炸的这一盘麻圆,到现在仍未变形,而且表皮儿颜色均匀,毫无杂色,可见基本功相当扎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