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内,刀光剑影下纷飞着不甚完整的落叶。
细剑与红绫纠缠在一起,细剑咄咄逼人的气势,早前赤鹤难以接受,见一次心酸一次,到了现在却已是有些麻木了。
而另一边土石纷飞的,却是平楉以一副铁爪正和肖澜打得难舍难分。
平楉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说他是专门来助自己的么,她觉得有些悬。且为什么他此前尊肖澜一声肖先生,现在却又同他打得铁花四射,赤鹤一时半会也有些懵。
彼时她虽被梁九儿纠缠得紧,却还是能抽出一二空隙来,觉察出平楉有些不大对劲。
她明显能感觉到平楉身上有种不寻常的罡气,实实在在是他此前从没有的。而这股罡气似乎十分戾害,看着是从平楉身上散出来的,却又总与他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怎么说呢,赤鹤多看了两眼,就觉得好像这分罡气,从来就不属于他。
可也借着这阵罡气,他竟能和肖澜纠缠这么久,如此赤鹤也摸不清这东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而与她对峙的梁九儿身上像是有撒不完的力气,赤鹤因一来要顾着肚子,再来因她不忍下狠手,招招皆有克制。由着这个此刻她已经觉得身子十分疲虚,知道再与她纠结下去并不是个好办法,只用红绫挡下她迎面一击之后,踏身朝林子外去了。
她面上的疲态梁九儿不是看不出来。然她并没什么心疼的感觉,只道好不容易将赤鹤逼到这一步自己如何会舍得再放她走?当下也未做多想,将手头的剑稳了稳,直追着赤鹤就出了林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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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赤鹤捏了个隐决,未有多一刻停留就直奔着鹿晨山的驻地去。而紧赶而来的梁九儿眼下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并没觉得追着她的这个方向有什么不妥。
因赤鹤捏得隐决唯有梁九儿这个不是凡体的人看得见,所以赤鹤落在金墨房前的时候,仓促中踩落了两片碎瓦也未引起旁人注意。
她急慌慌的敲着金墨的房门,动静很大但并没人来应。
金墨这是没回来么?若是如此她可真的和梁九儿耗不住了。
须知她直到刚才,都委实是不情愿对着梁九儿下重手的。
若她再逼自己,赤鹤怕自己没了脾性,再下手也会没个轻重。
如此急了一阵,眼见着梁九儿又带着杀气赶了过来,赤鹤心头一沉,握着红绫的手随之一紧。
她不想再和她打了,本分都不想。
院内空荡荡的,梁九儿徐徐落下,稍作打量了一回,以为赤鹤是来寻个藏身地的,不觉有些得意自己能将她逼到这一步,看来什么仙君也是徒有虚名。
“没人给你开门么?好可惜。”她咋舌两声,刚才追的紧,现在她倒是又不急了。缓缓的一步一步像赤鹤靠近过来,望着眼下剑下之人是再无处可躲,不由兴奋的笑起来:
“那你就好好受死吧!”
话罢,竟是将剑在手上一转,该是在蓄力要冲赤鹤刺来。
而也就在此时,从旁边的一间房里跌跌踏出个人来,瞧见了梁九儿在院内眼底满是欢喜,根本没管她手上还握着把剑。
“九儿?!你这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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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金墨瞧不见赤鹤,所以只觉得院子内的动静皆是由梁九儿造出来的。所以不免有些兴奋,暗自觉得或许她这是气消了,或许也终于想通了。
一见着金墨的面,梁九儿自然消停下来,眼波内也随之柔和起来。
好像刚刚的杀气,均不是她发出来的。
金墨过来牵住她,心下欢喜,这就甜甜的与梁九儿叙起话来。
少女浸在情郎的温柔乡里,大约已经忘了赤鹤这回事,连赤鹤已然跃至墙头都未有太多注意。
满眼里都只有牵着自己的少年。
望着他俩你一句长,我一句短的,赤鹤也安下心来。
其实最早她的目的也就是这个。
金墨同她二人情投意合,且梁九儿原本一开始就是打算来寻金墨的,只是误打误撞的碰到了同样也是在等金墨的赤鹤,才一路追到了林子里,生出了这一茬事。
与其费力同自己纠缠,倒不如多花时间和情郎在一处。
赤鹤站在墙头上又望了二人一阵子,院内一双璧人你侬我侬算是谈的正欢,一时半会不会有别的动作,她这才拔腿又往原来的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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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林子里,已然没了打斗声,只有满地凌乱的枯叶碎土表达着这里适才有一场算不得轻松的打斗。
赤鹤沿着打斗的痕迹往深处寻,瞧着地上零散的血迹渐渐变得完整起来,
见这血的颜色发黑,难道是肖澜的?
她记得在鹿晨山见过肖澜的血色,早已不如常人。
平楉竟能把肖澜打成这么重的伤?
几日不见他身上由何起了那么大的变化,还变得如此厉害。
赤鹤心头松下一截,想着看来平楉没有受伤。他帮着自己,若是还让他带了伤回去,那她才真是过意不去。
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往前,却能见道前方不远处的树干旁,正有气无力的靠着一个人。
血色乌黑正从他的伤口往外流着,因他穿的衣裳颜色深些,所以被血污了也不大看得出来,然他身旁的一小片枯叶,却没能幸免,正乌黑黑的晕着一滩血渍。
这血……为什么他的血也是这种颜色的。
赤鹤呆了一时,自知此时不该计较这个。遑跑至他身畔,关切了一句。
平楉皱着眉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并没说什么。赤鹤也未再多言,伸手一点金光护住他的心脉,本是下意识的想摸一颗三花丸给他,探到腰间空空才想到自己早没了这东西。心头难免有些失落,只能苍白道:“你……这伤……”
平楉摇摇头,眼神躲闪,显然也是不想让赤鹤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赤鹤缓缓将他搀起来,并不急着问这事,只是又关心了两句他身上的伤可有无大碍,平楉一一回了,然到底伤得重些,行的迟缓。
“如果鬼王知道你如何会伤成这样,怕是……”她踌躇着,想说的是怕平楉不好交代。
而平楉似乎并不大介意,只道:“他或许只会觉得,怎么同样的东西在我身上,就是比不过人家?”
他这话说的有些自嘲,可惜赤鹤并不理解其中的意味,顺嘴疑了一句:“什么?”
平楉望着她,目里含情,却哀道:“我这血的颜色,你还不明白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