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东暖阁,南珠早在门口候着,老太太走了进去,里面那张圆桌就换成了一张大大的硬木嵌镙钿理石八仙桌子,上面摆着几套琉璃碗儿,几双楠木筷子,菜却还没摆上来,老太太自走到席首对着门坐了下来。
西门鸿忙走进去,坐在老太太下首,因忖着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就笑着说:“儿子此去山高水远,倒见着不少奇闻趣事!”
陈氏从后面走进去,看到老太太脸色微霁,就笑了笑:“听到老爷说奇闻趣事,妾身也很想听听!”
西门鸿就笑着看了陈氏一眼,陈氏就坐到老太太另一边,看着一方桌子占了三面,西门宇又看了看西门浩西门煦两人,犹豫了半响,终于挨挨擦擦地坐到了西门鸿身边,不过,只坐了半个身子,很是难受。
东珠在一旁看着就抿嘴一笑,西门宇见了就挪过去一些。
西门蓉就挨着陈氏,西门煦和西门浩则坐到了老太太的对面,老太太是一个人坐着的。
老太太本来心里极不舒服,但想着儿子刚到,家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儿子反应过激,但自已作为一家之主,就未必没有责任,想了,脸色也渐渐放开了,笑着对西门鸿道:“为娘天天在家,闷着呢,趁菜没上,给大家说说,也让大家新鲜新鲜!”
西门蓉就兴致勃勃地望着父亲,西门鸿眼睛正好看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西门煦一张笑脸,就式微地朝她微笑了一下。
西门煦看到继父慈爱的目光,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父亲,到底是什么新鲜的趣事!”西门浩催了一句。
西门鸿笑道:“为父此次原本是去信平国!”
大家都点了点头,信平国临近海边,盐多且白,凡四国商人要贩盐无不去信平,西门鸿的原配王千媚家原也是做这生意,西门鸿这次就是去信平运盐。
“这天下共有五国,名曰:轩辕,大盛,信平,阴山,明月,其它都是不成器的夷族。”
众人都看着他,这大气的开头,必有一番大论。
西门鸿又道:“从大盛去信平,必先经过阴山和轩辕两国,所经路途遥远,盗贼蜂起,一般商人有钱无胆的不敢去,无钱有胆的有去不了,所以,盐价才如此之贵。”
老太太听了这话就皱了皱眉头:“鸿儿,如今我西门家不愁吃不愁穿的,你何必冒如此风险!”
西门煦却在心里暗忖,他特特地说了轩辕国进去,难道是想说一年前发生在轩辕国的大事。
西门鸿听了老太太这么说,便道:“儿子知道母亲担心,有时,冒险也是一种生存之法,好男儿应志在四方,游历天下,要不然,岂不要做见识浅薄之人,与井底之蛙何异!”
老太太就笑道:“打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你总有你的道理!”
陈氏就在一旁笑道:“老太太,不知老爷在这些国家经历过什么事!”
这也正是大家想听到的,因是老太太打断,就都不敢说,只眼巴巴地望着,现在经陈氏一提点,众人都纷纷开言。
老太太也有听的意思,就止住了话,笑着看着西门鸿。
西门鸿就笑道:“我在轩辕驿馆之时,听得一个朋友说起一件事,你们说怪不怪!”
西门煦就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西门蓉准备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筷子,陈氏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这天下五国,除了明月是女主,其它几国历来都是男人坐天下,没想到到得轩辕王西门问天这儿,竟立了一位皇太女!”
此言一出,大家眼睛里都发出了亮光,西门宇则将身子朝西门鸿移了一移,笑道:“想必是位绝代佳人!”
老太太却摇着头道:“就知道你又在说笑话呢,这女人也是能当皇帝的!”
陈氏微微皱着眉头不作声,西门煦却早就知道这事,只静静地看着西门鸿,神情有些茫然。
西门浩在一旁道:“这种事也是有的,阴盛则阳衰,阳盛则阴衰,自然规律,不过看来,这位皇太女可真是不简单!”
东珠则站在门口挪不动步子了。
西门鸿不计较各人怎样说,只说了下去:“据说这位皇太女乃东宫所出,自幼便得到轩辕王的宠爱,立上皇太女自是情理之中,倒是无需多言,只是……”说到这里略停了一下。
西门煦就看到他眼里的疑惑:“父亲大人,只是什么……”
西门鸿听到西门煦这么一说,就猛地朝她看过来,说:“煦儿,你不说则罢,说了倒让为父想起一件事!”
西门煦面无表情,西门宇急道:“父亲,卖什么关子,快说罢,急死人了!”
西门鸿就朝西门宇扫了一眼,却无责怪的意思,只道:“那位皇太女的名字竟然和你大妹妹一模一样,也叫西门煦,可真是怪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这只是巧合罢了!”
西门浩则在一旁笑道:“这还幸亏是轩辕,要是大盛国,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老太太就瞪了他一眼:“大盛国是不会让女人去当皇太女的,这女人哪能成什么大事!”却看了西门煦一眼,就对西门鸿道:“倘这名字惹麻烦,不如改掉!”
西门煦心里就是一惊,陈氏笑道:“这倒没必要了,叫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再说,人家皇太女还能找到这儿来不成!”
“那倒不必了!”西门鸿接着说:“可惜那皇太女两年前就殡天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发出惋惜之声,西门宇就满脸懊恼:“可惜了一个绝代佳人!”
西门浩摇了摇头:“想必是一代龙凤!”
西门煦静静地坐着,思绪却回过了那声大火中,彻骨的痛,倘若再重来一次,自已绝不选择那样的死法。
老太太脸露嘲弄之色:“女人就该贤良淑德,要当皇太女,下场就只能那样!”
西门煦听了心里甚觉窝火,老太太总爱以自已的视角去审视和评价一个人,因淡淡说了一句:“明月国也是女主,不也世代昌隆么!”
老太太被这句话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却是一沉。
西门鸿却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据说这位皇太女为人谦和,甚得百姓爱戴,只是立得匆忙,才几天而已,而且最可惜的是,轩辕国的传奇之地鹿台也随她一起被大火湮没!”
“鹿台,集结八方珍宝,收纳天下财富,可惜了!”西门浩摇头晃脑地说。
西门煦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对于他们来说,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然比不上那些不能吃喝的死物,真是讽刺。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祸水!”老太太露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神色。
西门煦就觉得一阵恶心。
陈氏始终在一旁一声不吭,好像听得十分仔细,只是偶尔传出西门蓉碰着东西的声音。
西门鸿长叹了一声:“这个倒不能怪那位皇太女殿下,轩辕国一直是五国中最为强盛的,历代轩辕王都治国有方,百姓十分爱戴,然而到了西门问天这儿,却残暴不仁,刚愎自用,国内一些人明着阿谀奉承,暗地里各自为政,百姓也都民不聊生,怨言四起,我大盛国主秉承天意,顺意民情,两年前,趁着西门问天立皇太女之时发动进攻,一举攻克轩辕国!”说到这儿看了众人一眼:“皇太女被大火烧死,西门问天下落不明,而轩辕国皇后则死于乱军之中,轩辕国新立了国主,他就是西门问天的独子西门佑!”
西门煦听着就十分不舒服。
老太太就叹道:“这也是我国皇上的仁慈之处,攻破了敌国,竟在还立敌人之子为国主!”
西门宇神情茫然,这时却突地说了一句:“这都不清楚,这个国主比那个什么西门问天听话呗,不听话谁立他!”
西门煦听了这话就暗暗点头,没想到这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大哥有时还能说出一两句中用的话来,但想起以前他推的自已那一跤,心里就是一淡。
西门浩也点点头:“大哥这句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从来政治上是没有仁慈可讲的,只有输赢,赢的是天下,输的却是一切,包括生命!”
老太太讨了个没趣,对他们笑道:“就你们清楚!”
西门佑,西门煦就在心里暗忖,自已立为皇太女之时他才五岁,现今也不过七岁左右,也就是说,真正掌权的是他的母亲玉妃。
“现在轩辕国是玉皇太后垂帘听政!”西门鸿又说了一句。
老太太就长叹了一声:“还是不行,这政权又坚持不了多久!”
大家都以为她有什么高见,老太太就笑着说:“又是女人当权!”
“哼,哼,要说大盛国皇帝仁慈,倒不如说他穷兵黩武,人家西门问天再怎样残暴,那是他轩辕国的事,轩辕国的人民自会处理,哪里轮到一个外人来干政,再说,当初苗氏定天下,把四儿一女一人分了一国作属地,并立了铁券丹书,一式五份,保留在各国宫中,相约世世代代不得动武,如今大盛国主善自动兵,恐怕是怕天下人取笑,立西门问天的后代为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这话是陈氏的声音,冷冷的,明显带着恨意。
大家都吃了一惊,朝她望去,西门鸿就奇怪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