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家大宅回去,舒娴一路都哼着小曲,怀里的点点也在喋喋不休地细数今天跟爷爷奶奶们的愉快相处,靖轩微笑地听着,不时看向母女俩,温情脉脉。
到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舒娴抱她回房睡,保姆照看着,靖轩拉她去吃夜宵。
"我看你今天还是有点拘谨,净顾着应酬我爸妈,还有和金小瑜聊天了,东西吃的不多,这会儿一定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牛肉粉还是茶餐厅?"
他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没有开车,沿着路灯和梧桐树慢慢走。他们住的地方算是闹中取静的高端社区,出门走过两个街口再转个弯,就是热闹的街区,个性化的大排档美食、连锁快餐、标准化的酒店都应有尽有。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总是丰富妖娆的,就算只是偶尔出门寻觅夜宵,也能吃得风生水起。
荣靖轩知道舒娴一向不喜欢高级饭店里那种精雕细琢出来的讲究和昂贵,反而享受在随性干净的普通餐厅里大啖美食的乐趣,她喜欢恰到好处的精致,口味和喜好才是第一位的。
两个人一家新开不久的茶餐厅坐下,香港久负盛名的老字号,在本地落地生根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饭点都要排队等位,夜宵时间宽松一些,但仍旧热闹。
周围大多是年轻的情侣和夫妻,双皮奶和杨枝甘露你一勺我一勺地喂到对方嘴里,甜甜蜜蜜的,背景音乐放的是张学友的粤语老歌。
"有种恋爱的感觉!"舒娴用勺拨弄着碗里的双皮奶,知道她喜欢吃红豆,靖轩特意叮嘱加了双份红豆,厚厚一层,光是看就已经很有满足感。
"不好吗?我想像十五六岁的男生那样,晚上悄悄跑去约自己喜欢的女孩出来吃东西,一定要吃到她亲手喂来的甜点,豪气地埋单,然后再悄悄送她回去。只不过那时候要等父母睡下,现在是要等宝宝睡了才有机会共度这样的二人世界!"
舒娴嗔笑,"看你说的,怎么,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不对呀,依你荣大少的魅力,应该有很多女生倾慕,你又是优等生,女孩的父母也会很放心女儿跟你交往才对,哪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
荣靖轩握着她的手,眼神微黯,"其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从小就被灌输是家里的长房长孙,要做弟弟妹妹们的榜样,压力很大。我家世已经很好了,如果不努力,别人会觉得你只是一个不劳而获的纨绔子弟,所以什么都要争第一,争到了又想保持,没有一刻能够放松。可即便是这样,别人也会觉得家境这么好,取得这些成就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也有喜欢的女孩,不过年轻时候的女生好像都喜欢坏男孩,觉得那样比较酷,优等生并不是学校里最popular的人群!"
舒娴一手撑着下颚,安静地听他讲,渐渐泛上心疼,"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开始有点孤独,然后才慢慢适应。但我已经习惯了把重心放在学业和工作上,对感情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一般的女孩都觉得我有距离感,很少有人会喜欢有一个不懂浪漫的男朋友的!"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浪漫!"不然也不会这个时间了还耐心地陪她出来吃东西,还说过去的故事给她听。
"因为我遇到了对的人,好像很多事就无师自通了,对她的好都是发自内心,不需要刻意地去表现什么!"
舒娴笑起来,舀了一勺双皮奶喂给他,"你知不知道这个属于甜言蜜语呢?绝对值得大大地喂你一口,来,张嘴!"
靖轩吃了,他点的花生糊汤圆也正好端上桌,舒娴眼馋,也舀了一勺来尝,暖暖的,胃里的空虚渐渐被填满。
"点点今天没能吃到这么赞的甜品,要是知道我们背着她偷吃,一定又不依不饶!"
"没关系,明早我开车带你们来喝早茶,她喜欢的点心可以放开吃,不够的话就打包带回去!我记得她最喜欢的是..."
"木瓜蛋挞!"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
舒娴偎入他怀里轻声道,"谢谢你靖轩,我和点点都很开心!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也对我们很好,今天看到你爸妈和二叔二婶对她那么好,真的是有些受宠若惊,我..."
"小娴,这都是应该的!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点点是我的孩子,不管谁说什么,或者将来发生什么事,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今天看到小瑜给你看的婚纱礼服设计图,美极了,很适合你,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下订单开始做吧!当然你要再选选我也没意见,小瑜那里有成百上千的礼服和配饰,你可以再看看,需要我陪你去的话,提前一两天告诉我,这样我也好好饱饱眼福!"
舒娴轻轻拍开他的手,"去,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不害臊!"
"唔,也对,你还是什么都不穿最好看了!"他凑在她耳边轻语,热烫的呼吸拂过耳垂,那里绯红一片。
她嗔他一眼,留意到他脸上瘀青的痕迹还没散,担忧地抚上去,"还疼吗?"
"不疼了,小事而已!"
"都这样了,还小事!"舒娴有些气闷,小心翼翼地问道,"爸妈今天没问什么吗?"
靖轩摇头,他这点小伤说是开车不小心碰伤了还是能蒙混过去的,靖毅脸上身上的伤才骇人,所以听金小瑜他们说,他这些日子都借口工作忙而没有在大宅出现了。
他的沉默痛绝以及离开时孤独的背影都深深印在靖轩的脑海里,他知道这个弟弟素来骄傲自我,但心地绝对不坏,经过这一次,他该是彻底醒悟了。
舒娴再见到荣靖毅,是三天之后,荣氏在国际会议中心有一个推广活动,鲜花是向她工作的花店下的订单,她完成了两份插花作品都是要放在展台正中的,还有其他一些扎花做布置装饰,店里人手有限,她也跟着去帮忙。
花店的业主是贺静书,荣靖霄如今正是在她和程锐云等人合伙的律所做刑诉部门的主管,她是负责行政事务的主管合伙人,花店其实只是当作一种情节和爱好来经营了,但因着这一层关系,荣氏有不少这方面的需求都交给了这个花店,也确实物美价廉。
只是舒娴之前是不知道的,更没想到会因此而碰上荣靖毅。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签订雇用合同的时候,荣靖轩看到业主是贺静书会有点犹豫,他应该是猜到他们迟早会有这样的偶遇,怕她难堪或者想起过去吧!
最难堪的时刻大概就是在翡冷翠被荣靖毅强吻的那一次了,反正是避无可避,她倒也没必要刻意躲着他了。
无名火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她就注意到了荣靖毅脸上的伤痕,比靖轩严重很多,眼周和唇角都是大片瘀青,嘴唇破溃得有些厉害,虽然不肿了也开始愈合了,但**还是有些微微外翻,在他英气俊朗的五官轮廓上像一幅完美的油画被甩上了颜料,很是不协调。
他并没有作为董事长露脸,甚至很多员工应该都不知道他在现场,他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很大一盆绿色植物遮住了他的身影,只有他的秘书站在身侧低声向他讲解今天的活动过程和细节。
他这副尊容,这几天恐怕都是在远程遥控工作的,否则该怎么解释荣氏年轻英武的董事长突然鼻青脸肿?
他盯着展台中间的两份插花作品看得有些失神,舒娴心里一度有些紧张,怕他对那作品不满意或者知道是经她的手做出来的故意为难,那她估计会不依不饶地向他理论的。
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微微一叹,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资料。
于是舒娴没有上前打招呼,她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展会快结束的时候,鲜花都被统一回收。照理来说,这些鲜花都是被荣氏买下了的,但展会结束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由花店回收比较省事也比较环保。
舒娴一回头,怎么也找不到那两个插花作品了,最后看到在荣靖毅的秘书手上,不知是要拿去扔掉还是剪碎泄愤。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但在她对荣靖毅的有限认知里,他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