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娴拼命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素素的人?"
荣靖轩的手臂一紧,"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我弟弟靖毅?"
舒娴不说话,别人的解释她都不想听,只想听他亲口对她说。
"蓝素,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他怀抱着她,轻轻拍哄着,像对待惊惶的孩子。
舒娴摇头,她应该有印象吗?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是靖毅的爱人,也是金小瑜的好朋友。可是她死了,死于一场意外!"
"她跟我长得很像吗?"
"我认为不像,不过不认识你的人也许会觉得很相似!"
舒娴抿唇不语,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可仍旧有些茫然。
她不是傻瓜,事情之间总有些关联能让人产生联想,蓝素的意外和她身上经历的不幸不会是巧合,可她不愿承认,也不想了解一切。
"你怪靖毅?"
"不是!"
"那是怪我?"
舒娴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光,"我谁都不怪,要怪也只是怪我自己胡思乱想!你弟弟失去心爱的人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我是你的妻子,在有限的生命里就只会爱你一个,忠于你一个而已!我可以跟金小瑜做朋友,但是填补不了靖毅爱人的那个空白!"
回应她的是一记深吻,他早已抱着她回到大床上,此时身体的重量大半压在她身上,含着她的唇细细舔吻着。
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聪明如她,大概已经能猜到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她仍然选择待在现实的世界里,终于她的内心。
缠绵地吻了好久,她的身体都已经柔软地舒张开来,泛着淡淡的粉色,无声地邀请他的进入。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一刻,荣靖轩想起来还有一场不得不去面对的对质,舒娴可以不去面对这一切,她的前半生,已经承受的太多了,但他不能逃避。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他从深深缠绵中抽/离,换了一套舒适随意的运动衫就出门了。东门巷口离他住的地方不远,跑了一小段就到了,时针恰好指向十点三十分,他没有迟到。
这个时间的球场里已经没有人了,荣靖毅修长的身影在照明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孤绝清冷。
"大哥,为什么这么做?"他背对着入口,荣靖轩进来的时候他没有转身,但即使不看他也知道是哥哥,他们做兄弟三十年,默契一场,如今换来了什么?
荣靖轩不说话,径直走过去,没有一点畏惧和惶恐,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说话?"荣靖毅终于忍不住转身面对他,怒目而视,"为什么不告诉我蓝素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舒娴就是蓝素?你怎么可以娶她?!她是我的女人,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以..."
心口的剧痛让他几乎说不下去,由小到大的骄傲和自负让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尤其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也是他当初放弃蓝素的原因。
事实证明是他错了,素素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她宁可用生命去换他那可笑的尊严,命悬一线,含冤受辱的时候记挂的还是他的安危。
他知道错怪她了,可是眼前的状况又会是假的吗,最亲近的手足兄弟竟然瞒着他跟失去记忆的蓝素结婚!
这算不算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呢?
荣靖轩眉都没皱一下,坦然走到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站住,"你刚刚在翡冷翠饭店对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看到了她手肘内侧的胎记,没有人会相似到在身体同样的位置有一个形态相同的胎记!我还吻了她,告诉她,她叫蓝素,她没有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让她想起来,我是她的男人,她是属于我的!"
荣靖毅几乎歇斯底里,有很多积压在心底的悲伤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这一刻喊出来并不觉得痛快,反而觉得双目赤红,快要滴出血来!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偷走了他的幸福整整四年,现在却近乎漠然地看着他,好像对他所说的一切无动于衷。
但他还是开口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其实我十点钟就可以赶到这里的,知道我为什么会晚到吗?因为我太太,舒娴,她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都不肯出来,忘记吹干头发,用冷水洗衣服,手指冻得通红,脸色却苍白得像鬼!她觉得自己很脏,被男人轻薄,用水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恨不能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想尽所有方法来伤害她自己!可是她却不敢向我倾诉,只敢讨要一个吻,然后在我怀里放纵地哭,你想象不到她有多么委屈和害怕,因为你永远只会想到命运对你会有多么不公平,从来没想过别人的感受!而我...我和她,在你备受煎熬的那四年里,有整整四分之一的时间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顿了顿,微微倾身笑道:"刚才我离开的时候,编的借口很烂,可她却没有怀疑过我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我跟她之间的信任就是这样。她只是舍不得我,我们本来可以继续做/爱的,但我不得不来赴你的这场约!"
荣靖毅一拳打在荣靖轩脸上,他踉跄着后退,勉强站稳身子,笑着看他。
他早料到会挨弟弟这样一拳,并没有想过要躲闪。但是当他下一步再攻向他的时候,他却毫不手软地制住他的手臂,朝他面门狠狠一击,腿脚攻向他的下盘将他重摔在地。
拳头一下下砸了下去,每一记都打在最疼却又不是要害的地方,靖毅的鼻子破了,嘴角也伤了,血流了一脸,顺着下颚滴落在他的衣服上,红色一朵朵晕开去,像妖冶的罂粟花,血腥的味道弥漫开去,他却并不觉得很疼。
至少没有刚刚在饭店里舒娴打他的那一巴掌疼,大概是麻木了吧!
打架他不是大哥的对手,15岁以前也许还能勉强争个高下,可是一直坚持空手道练习的大哥,大学毕业后已是黑带段数,在美国一旦出手算作是持械伤人,他又怎还是他的对手?而他也从未想过成年的他们会像这样狠地打上一架,起因却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一拳一拳地受着,大哥拽着他的衣襟,脸有点模糊,可声音却依旧清晰:"你记住,这些拳头和你身上的伤,是我代蓝素还给你的!她死了,四年前就死了!你亲眼看见的,她去了许唐的别墅,被那个人渣强/奸,然后烧死在那个白色的别墅里!她死之前很痛苦,两边的脸颊都被人打得又红又种,嘴里都是血。她那天穿了一件粉色修身的毛衣和羊毛裙,本来很美很知性,可死的时候裙子早就被撕烂扔到一边,内/裤挂在脚踝上,毛衣被半扯开来绑住她的手,内衣全都推到胸房上面去,身下都是血,那个人渣的精夜射了她一脸一身,旁边还有两个猥/琐下/流的男人等着轮番去欺侮她!煤气是她之前悄悄去开的,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最后却是用来玉石俱焚!她用手机引爆,最后一通电话你猜猜她打给了谁?你猜啊!"
荣靖轩怒吼着,每说一个字心都像碎裂一次!他向自己和昏迷中的素素发过誓,如果她能活下来,他永远永远不会再提起这惨绝的一幕。可是回到这里来,面对以为爱过她的靖毅,他却不得不再回忆和陈述一次!
这个男人爱过她吗?
没有,爱一个人,不会让她死得连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猜出来了没有?"他冷冷地笑着,看向血泪纵横的那张脸,跟他有着相似轮廓和剪不断的血缘的那张脸,此时已经痛苦得扭曲到一起,唇瓣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打给了你,听到了没有,她打给了你!是求救还是让你警惕,已经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已经死了!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关掉手机站在山顶的酒店里,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等着看她的落魄和对手的洋相?然后站在院门外眼睁睁看着她被凌虐被活活烧死,却想着她背叛了你,所以就算死了也是活该?荣靖毅...如果你不是我弟弟,说不定四年前你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打死了,不会到现在还来告诉你这一切!"
温热的泪水洒落下来,荣靖轩已经记不清上一回流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初中?或者更早?
他搀着蓝素逃出那片火海的时候没有哭,收到她的四次病危通知时没有哭,看到她挺着肚子像个没有生气的傀儡时没有哭,握着她的手陪她分娩的时候没有哭...为什么,在以为这一切都成为过去的时候哭出声来?
"大哥..."荣靖毅声音沙哑,含混不清,"当初你的那通留言,是想让我去救她吧?"
"原来你还记得那通留言!"靖轩讽刺地笑,"没错,我是要让你去救她!我得知许唐有意取你的性命,蓝素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要赶在她出事之前救她出来!所以我从日本提前赶回来,买通了许唐的一个手下才找到那个他们所谓的交易地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这一切,其实我不欠你任何解释,最后的机会我给过你,蓝素更是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在给你机会,是你放弃的,与人无尤!"
"那个孩子..."
"与你没有关系!荣靖毅,你不是总说她是妓/女而瞧不起她吗?到最后,她真的不止有你一个男人,你还能保证这个孩子是你的吗?难道你没有想过她也可能是许唐的孩子,是我的孩子,甚至..."
"别说了...大哥,我求求你,别说了!"荣靖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来真相这么沉重,比他四年来背负的十字架还要沉重百倍千倍!
一念咫尺,一念天涯。他的素素,那个笑起来声音爽朗、会有浅浅笑涡的姑娘,那个聪明上进为他切断过去的女孩,那个泼辣敏感却又懂得柔情似水的千面娇娃,跟他顶过嘴、吵过架,挨过他的耳光和无数言语上的轻鄙羞辱,为朋友两肋插刀以身犯险却被他误会,给他怀过一个宝宝却最终应他的要求而打掉...原来,真的已经在那场烈火中带着强烈的爱与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现在能够站在他跟前的,被他等待、跟踪和强吻的女人是另外一个灵魂,经历了救赎,懂得感恩,理应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与和美的家庭。
对不起,素素,对不起!
"你现在知道错,其实已经太晚了!"荣靖轩甩了甩又疼又麻的手站了起来,他衣襟微敞,袖子在打斗中被拉扯和磨损得破掉两块,没怎么受伤,也并不显得狼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仍旧是气宇轩昂的男人。
"如果你对蓝素还有一点点恩义在,就不要去骚扰舒娴和点点!这种可怕的经历任由一个女人去回忆和承受都是极其残忍的,你对她已经够残忍的了,偶尔也公平一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