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靖霄举杯就口,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你说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究竟为什么要接近我来演这场戏?"
泪水顺着面颊滑落,金小瑜之觉得这一刻滑稽至极,好像是在向一个最不该回答她的人问最不该问的问题。他警告过她林嘉恒的动机不纯,是她不肯相信的,那现在是她活该吗?
金小瑜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眼中已经有了朦胧的醉意,可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想醉,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睡去,也许明天一早睁眼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金小瑜!你冷静一点,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荣靖霄伸手去夺她手中的杯子,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见她这样颓丧,不得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对,我是发觉林嘉恒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那时你爸爸还没去世,我去监狱里单独见过他,想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可是他不肯接受我的帮助,虽然可以办理保释出狱的手续,他却怕出来之后会连累你的生活,所以即使身体状况不好了,也不肯主动申请。你不让我告诉他你坐过牢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可是那之后不久却有人把这事儿透露给他了,你跑来兴师问罪,那时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可是背后动手脚的人做得很干净严密,查到一半就没了线索,我只知道这矛头是指向我的!后来我着手帮你父亲办理保释,想让他出来跟你团聚,谁知又阻碍重重,我动用了大伯父的人脉关系网去查,才知道安排这一切的是一个叫高平的人,他是嘉恒实业最早的股东之一,是林嘉恒的父亲最为信赖的属下,再加上那时林嘉恒对你的殷勤,我才想到这一切应该都是他的意思。原本以为他只是离间我和你,直到你父亲去世..."
荣靖霄苦笑了一下,"电影和小说里不总说如果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开心幸福的吗?你大学没毕业就开始为父亲的事四处奔走,其实也是希望能够一家团聚的吧!要是林嘉恒对你是真心诚意,他要做的事应该是和我一样,尽心将你父亲从监狱保释出来与你团聚,而不是看着你们在高墙两边各自受尽煎熬!只可惜...你那时说什么也不肯信我,我也失去理智,才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再好的酒,这时也像是穿肠毒药,烫得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疼痛不已。
如果不是因此而来的那场争执,如果不是小瑜认定了害他们父女不能团聚的幕后黑手就是他,如果不是他也不知不觉被林嘉恒拉入这场刻意的安排和算计,他就不会在盛怒之下对小瑜用强,不会害她受那么疼痛的伤害,更不会扯出当年她曾流产的悲剧。
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他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有些事根本就是注定的。
酒中的酸和苦在口中无限放大,他也难受得恨不能立刻醉倒,不省人事。
金小瑜晃着杯中的酒液,和着眼泪一起吞下喉咙,手撑着额头低头哭起来。
从父亲去世至今,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伤心到想要放声大哭一场,——为她珍藏在心以为可以全心信赖的感情,为她得到过却又最终失去的关爱。
都说得到之后再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要痛得多,可是到头来,她发觉竟连得到都是假的!
"他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她颤声问道,她想知道原因。
荣靖霄摇头,"具体的原因恐怕只有林嘉恒本人才知道,我打探过他家的背景,没有人从政,生意往来也和你父亲过去的工作没有交集。嘉恒实业在他父亲那一代虽然不如现在强盛,但是也一直很平稳,没有大起大落。他父母关系融洽,他的成长轨迹也没有可疑。你已经没有煊赫的家世,也没有可被利用的人际关系,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接近你!"
说起来,他的遗憾比她还要深,若是能够洞悉林嘉恒的目的,说不定早已揭开他的面具,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了。
"我连累了爸爸,是我连累了他..."金小瑜仍旧泣不成声,想到父亲最后一刻都没能走出那片高墙与自己团聚,他最向往的平等、自由最终也没能实现,她就快要被自责给淹没了。
"你别这么想,不关你的事!"荣靖霄轻拍她的后背,语气很急,却满是不舍,"你父亲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都知道的!他只是不想出来之后给你的生活造成困扰,不想拖累你!"
"我很傻对不对?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真的欣赏我、怜惜我,可是原来...都是假的,全是假的!爸爸...如果爸爸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不知该有多伤心!"
父亲弥留之际,是她和林嘉恒两个人守在病床前,林嘉恒拉着她的手向父亲保证会好好照顾她,父亲也安心地把女儿托付给他,可是父亲的死亡是真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只是一场骗局。
"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残花败柳,不过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囚犯,有什么资格追求一份一心一意的感情,有什么本事能配得上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金小瑜仰头喝光杯中的酒,酒杯便被荣靖霄夺走,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低吼道,"我不是说了这不关你的事吗?谁说你是残花败柳,谁说你是囚犯!你不是才赢得了比赛,你不是最优秀的设计师吗?为什么这样妄自菲薄,明明配不上你的是林嘉恒!"
虚情假意,怎么配得上她最真实的温暖?
过去就算他对她再不好,再不屑,也从没让她失去过好好活着的希望!他以为他的小金鱼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被摧垮的女子,是最坚强又最温柔的女子,怎么能...怎么能被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轻易就毁去了信心和希望!
他不许,他不许!
金小瑜来不及挣开他的手,就已经被他俯身吻住,他的唇带着酒的热烫温度和辛辣,覆在她薄如花瓣的唇间,霸道地吞噬她的气息,再细细啃咬着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
他始终还是比较习惯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她的感情,不管是以前对她的爱冷漠不屑,还是后来对她的执着强留,甚或是在她受伤的软弱瞬间,他都是藉由唇舌间的纠缠最直接地把内心感受传递给他。
她总是说他欺负她,以前也许是的,他明明不爱她,却还是占据了她的身体,总是刚刚嘲笑过她打击过她转眼又吻住她,咬着她娇嫩的唇和丁香小舌满足他大男人被爱的渴望。可是后来他是真的情不自禁,他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距离,总觉得只有亲吻的瞬间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
就像现在这样,她跟他一样喝了酒,口中有酒精涩涩的苦味,可是只要碰到她的唇,他就似乎沾染了最甜的蜂蜜,甜得舍不得放开。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被动承受他的索取,青涩茫然地不懂亲吻的技巧,呼吸被他夺走之后的瞬间便完全由他为所欲为,他却像舍不得一口气将糖果吃完的孩子一样,反复辗转,小心翼翼,然后不自觉地闭上眼,捧着她秀气的小脸,渐渐吻得深入专注。
她那么好,温暖柔美,却在这世上看尽人情冷暖,受尽伤害。
他对不起她,不懂得回应她的深情,没有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孩子,让她从此伶仃无依,又被另一个男人深深打击。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
他的吻缠绵深入,吮着她的唇瓣,迫使她微微打开齿关,将舌尖抵在她的小舌上,并不流连交缠,很快温柔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处,汲取她的蜜津,才稍稍收回那如触角一般的缠绵情丝,转而轻啄她变得晶亮润泽的唇,连带着她顺着唇角渗入的苦涩泪水一并品咂回味。
好像吻了她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可能不过是短短数秒,荣靖霄压制住内心纷乱澎湃的情潮放开她,看着她混沌的眼中渐渐汇聚起清明,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