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不似相逢好 > 91 上一辈的孽,下一辈的缘全文阅读

芸香忙解释:“和光,这里的张医生是姑姑在A市的私人医生,医术很好。”

邵和光咬咬牙,抱着岑子妤下车,张医生已经得到通知,准备了医疗器具和床,他有两名助手,一进门,他就让邵和光把岑子妤放在床上,然后闲杂人等都赶出房间。

邵和光懊悔极了,宣泄地一拳打在白色墙壁上,这件诊所看起来很普通,虽然表现上没有卫生问题,但邵和光觉得自己太轻信董墨雪了,事实上,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去信任。

芸香用手帕包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你别担心,张医生有美国医师执照,且有很丰富的临床经验,岑小姐只是不舒服,你太紧张了。”

她的安抚起到作用,邵和光渐渐平静下来。

十五分钟后,张医生拆掉口罩走出来,用不太熟稔的普通话说:“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手术。”

邵和光脸色大变,说:“我带她去医院。”

张医生说:“她已经有腹膜炎并发症,不适合拖延,正规医院准备手术过程很慢,而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术后伤口非常小,不是疤痕体质的人,基本可以做到无疤痕,对女人来说,这点很重要。”

邵和光犹豫了。

芸香按住他的手说:“和光,我们相信张医生。”

短暂的思考后,邵和光艰难的点头,张医生重新带回口罩,回到连门都没有的病房,只是拉着一层白色的帘子,里面人影憧憧,邵和光面色如铁。

半个小时之后,张医生有些疲倦的走出来,他脱掉带血的手套,摘掉一次性帽子和口罩后,露出一头飘逸的长发,面孔很年轻,眉目清秀得似女人,他坐在椅子上倒水喝,邵和光要进去,被他阻止:“别打搅病人,要进去也得里面处理好之后再进去。”

邵和光眉间阴影重重。

张医生咳嗽了一声,问:“芸香,这人是谁呀?”

芸香轻声说:“他叫邵和光。”

张医生瞪大眼睛,似乎被噎了一下,乖乖的不说话了,邵和光无心理会这些,他担心岑子妤,她身体从小就不好,可需要动手术还是头一遭。

两名助手走出来,其中一个说:“张医生,病人已经安置好了。”

邵和光掀开帘子进去,岑子妤穿着白色睡衣苍白的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床单上,整个人毫无血色,她睡得太沉,像不会醒过来的样子。

邵和光胸口一痛。

芸香随后走进来,她轻柔的说:“你在这里照顾她,需要什么就叫我,无论何时,我在外面等着。”

邵和光没有说话,他轻而又轻的抚摸着岑子妤的脸。

芸香微微晃神,多年前,她曾问过对感情走马观花的他,在这个世上,会有一个女人让你停伫吗?

他笑着说:“有。”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可到现在才明白,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让邵和光心心念念的人,是岑子妤。

姑姑说,无论邵和光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到最后,他都会回到她身边,芸香深信,姑姑不会骗她,她也坚信,自己才是最适合邵和光的人。

要不然,十年前,她不会那么巧的遇见他,爱上他。所有的事情都有预谋,但相遇,却是上天的安排。

博来的大股东统一口径,要求召开股东大会,目的在于声讨出现资金漏洞的子公司华瑞和华容,以前邵和光人虽然在美国,但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正式任命邵氏博来的董事长,华瑞和华容是在他手上成立的,专门做证券和房产,现在子公司累及博来的声誉,且间接影响到股东们的利益,邵和光信誉受损就关系到他董事长位置的稳固性,毕竟,邵家并非只有他一个儿子。

罗宋找到邵和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岑子妤依旧昏睡,张医生解释是她身体太弱,只能挂吊瓶来补充体能,罗宋转达了公司的现状,邵和光必须出席股东会议。

邵和光不想打扰岑子妤,他和罗宋在诊所外说话,他摸了摸口袋,罗宋递上烟和打火机,他将烟在指尖捻动,并没有点燃。

“家里是什么情况?”邵和光问。

罗宋说:“老董事长没事,已经回家宅修养,倒是岑家派人在找岑小姐,岑夫人身体不太好,岑先生这次很生气。”

邵和光眉心动了一下,岑天华那关是一道难题,而眼下,他还没办法跟未来老丈人正面交锋,而家里的老头子,这回是真气得够呛,他有胆子回去,老头子估计会从轮椅上站起来拿鞭子抽他。

邵和光一阵头疼,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头一回,他感到自己能力有限。

一辆轿车无声停下来,有人撑着伞,董墨雪从车上下来,她一身白色的皮草,高贵美艳,缓缓的走过来。

“和光,我可以帮你。”

邵和光目光凌厉,冷漠的看着她。

董墨雪轻叹了口气:“我们既然已经打算合作,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邵和光留罗宋照顾岑子妤,他和董墨雪一起参加会议。

岑子千从岑天华书房出来,看见蒋温茂站在走廊,女人脸色很差,他担心的说:“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小五带回来。”

蒋温茂看了书房一眼,说:“你跟我来。”

岑子千微诧,但还是跟了上去,进了花厅,蒋温茂站在幕天玻璃前,问:“那个宋景文,到底是什么来历?”

岑子千没想到她会问这些,说:“我查过他,但很多地方都很模糊,可以说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蒋温茂目光闪了一下,说:“他接近小五,当真是有目的?”

岑子千说:“目前还不明确,他的事我有对小五说,她似乎很伤心。”

蒋温茂怔忡出神。

岑子千不想她担心,说:“我会让夕楚继续调查,如果他有目的,我会看着小五。”

蒋温茂说:“你是小五的哥哥,从小也疼她,有些事情,你出面比我出面要好些,其实你伯父的身体也不太好。”

岑子千一惊:“伯父他怎么了?”

蒋温茂不太想说,只是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伯父有多喜欢他的工作,年轻的时候,可以连续三个月不离开试验室,吃食住行全由我在试验室帮忙打理才能正常。这次他肯离开试验室也是身体的缘故……小五的事情,是我关心得太少,才造成如今的局面,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她。”

岑子千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您放心吧,我会找到她的,和光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听到这个名字,蒋温茂微蹙眉头,她挥了挥手,岑子千离开花厅,他心情也不好,A市不大,却怎么都找不到邵和光和岑子妤。

岑家大门口,岑子千上了车,他闭眼靠在后座椅,乔夕楚吩咐司机开车。

“要不要喝点水?”乔夕楚轻声问。

岑子千睁开眼看着她,乔夕楚错开他的目光,拧开一瓶水给他,岑子千接过,喝掉半瓶才还回去。

“还是没有消息?”他问。

乔夕楚摇头,小声说:“没有,邵先生常去的地方都查过了,他们会不会已经不在A市了?”

岑子千摇了摇头:“不会,邵伯伯病着,博来一摊子的事,和光不会离开。”

乔夕楚说:“那我继续找。”

岑子千突然掰过她的肩膀,一向精明冷静的乔夕楚有些慌,仓促的低下头。

岑子千狐疑的问:“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从加拿大回来,你就一直不敢看我!”

“没有。”乔夕楚抬起头,眸子淡然。

岑子千打量她许久,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懊恼的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说:“夕楚,那天我喝醉了,所以才……”

乔夕楚打断他。

“岑先生,对不起,那天我也喝醉了,做过什么,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吗?

岑子千皱起眉头,听她这么说,他心底窝了一把无名火。

宋景文也在找岑子妤,艾达留在温尼伯跟进案子,艾米随他一起回国,尽管艾米是电脑天才,却没有办法帮他找岑子妤,他很担心,有些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的快,好比邵和光。

他在房间走来走去,艾米一直坐在电脑前,宋景文的心很乱,他拿了外套,打算出门去碰碰运气,艾米突然说:“找到了。”

宋景文一愣。

艾米说:“找到邵和光了,我追踪了他的车牌号,现在显示他在香港路。”

宋景文说:“查一查,香港路附近有什么?”

艾米手指飞快打在键盘上,两分钟后说:“都是普通的街道和居民区,有便利店和商店。”

宋景文皱起眉头:“说详细些,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建筑。”

艾米放大地图,迟疑的说:“离拍到邵和光车牌号最近的公路来看,两公里的地方……有个诊所,还有超市。”

宋景文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就过去。”

岑子妤睁开眼时,身体尚在麻醉,芸香的脸凑过来,温柔的说:“你醒了,真好,可惜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吃,口渴吗?医生说你也不能喝水,如果渴的话,只能打湿嘴唇。”

岑子妤有些迷糊:“我怎么了?”

芸香笑着说:“急性阑尾炎,做了一个小手术,不过你放心,身上不会留任何疤痕哦。”

岑子妤看着女人,她换了一身时尚现代的装扮,柔顺的长发披散着,有片刻,岑子妤没有认出她是谁,岑子妤想动,芸香按住她:“现在还不行,你起码要卧床一个星期,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岑子妤看了看四周。

芸香安抚的说:“和光有事要做,他不在这里,不过你放心,他忙完了,会回来找你。”

岑子妤怔怔,她知道邵和光现在已经癫狂,视要把她看住。这个时候会离开,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不过他离开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我的家人,我想回家。”岑子妤问芸香。

芸香为难了:“对不起,和光没有这样说。”

岑子妤实在不懂,芸香明明爱着邵和光,为什么还要帮邵和光绑着她?

芸香耐心哄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张医生说,你会生病,是精神压力太大的缘故。”

岑子妤闭上眼,不但不能平静下来,心情却愈加烦躁不安。

难道邵和光打算一直这样禁锢她吗?

张医生绑起长发,双腿交叠搁在桌子上,他的诊所不大,房间能容下四张床位,客厅摆了放资料的柜子,有简易的沙发,然后就是他的办公桌,他悠闲的哼着歌,罗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艾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人撞车了,我需要帮助。”

张医生忙站起来,他看见像洋娃娃一样的艾米,顿时眼前一亮,说:“小姐,你别慌,我就是医生。”

艾米挤出一滴眼泪来,带着哭腔说:“好可怕,出车祸了,医生,求求你快去救人吧。”

张医生握着艾米的手安抚:“别怕别怕,车祸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快来。”艾米拉着张医生往外跑。

张医生还不忘叫上罗宋:“你也来帮忙啊!”

罗宋迟疑了一下,放下报纸跟上去。

宋景文动作敏捷的走进诊所,他掀开帘子,趁芸香还没回头,在她后颈按了一下,芸香倒在床上,他轻轻捂住岑子妤的嘴,岑子妤猛地睁开眼,看到他时,震惊不已。

“我带你走。”宋景文轻声说。

岑子妤瞪着昏倒的芸香,推开他的手:“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景文小心拔掉她手上的管子,说:“她只是睡着了,不碍事。”

他脱下大衣包住岑子妤,将她打横抱起来,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虽然没有再下雪,但出诊所的那一刻,岑子妤冷得全身一颤,麻药似乎失去了作用,她疼得浑身发抖。

宋景文快步走到车边,小心的将岑子妤安置在后座上,然后飞快上车,打转方向盘,掉头离开,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两个男人慌张的返回诊所,看来,艾米已经甩掉他们了。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岑子妤缩成一团,疼得冒冷汗,宋景文稳住心神,将车开得飞快,半个小时后,他将车子停在一栋私人会所前,下车抱住岑子妤飞快的上电梯,直达二十九楼。

岑子妤忍着疼问:“这是哪里?”

宋景文用指纹开了门,他穿过大厅,踢开一间房门,将她放在宽阔的大床上。

“这是哪里?”岑子妤固执的问。

宋景文摸了摸她的脸,说:“别怕,这里很安全。”

岑子妤偏头避开。

宋景文的手尴尬的停留半空。

看她痛苦的表情,宋景文心头一紧,说:“你先睡一会好不好?”

岑子妤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呻-吟出声。

宋景文掀开她后背的衣裳。

“你做什么?”岑子妤身体一僵。

他的手在她后背按摩着,安抚的说:“别怕,我是在帮你减轻痛苦。”

岑子妤挣扎着,他按住她的肩膀,继续按摩,慢慢的,岑子妤感觉身体不那么疼了,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她迷迷糊糊的趴着,目光搜寻到宋景文,疑惑和不解,令她目光迷离。

宋景文在尽量不弄疼她的情况,按捏着她背部的穴位。

房间里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到钟摆的声音,岑子妤幽幽的问:“宋景文,你到底是谁呢?”

宋景文目光一沉。

岑子妤却安稳的睡着。

他松了口气,她动过手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宋景文将她的身体轻轻摆正,然后盖上被子,她的脸苍白得不像话,整个人似乎一捏就碎了,可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无忧无虑,明媚安然的女子。

她的呼吸很浅,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宋景文被迷惑,他伏低身体,目光落在她淡淡的唇上,许久之后,他放弃的离开。

不是不可以,而是根本不能!

可正因为这样,他内心仇恨的种子才会膨胀一样爆发!

艾米回来时,宋景文正在客厅喝酒,见他心情不好,艾米不敢提其他的事,只是试探的说:“老板,我留下来照顾岑小姐吧。”

宋景文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说:“不用了,你先回去,我来照顾她。”

艾米说:“那我去采购一些日用品,还有,岑小姐的身体,也需要补一补。”

宋景文点点头。

艾米悄无声息的离开。

宋景文叫住她:“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这里。”

艾米应下。

博来总裁办公室,邵和光将桌子上的青花笔筒挥出去,摔成了碎片,罗宋胆战心惊的说:“邵先生,对不起,是我没看住岑小姐。”

邵和光声音冷硬的说:“去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是。”罗宋重重的应下。

邵和光说:“去查宋景文。”

“是。”罗宋走出办公室,岑子千迎面走进来,他侧开身,让一脸冷厉的男人进去。

邵和光看到他,问:“你怎么来了?”

岑子千走上前一拳打过去。

邵和光连人带椅子被打翻,乔夕楚随后走进来,但看到这种情形,她忙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岑子千没有打够,抓起地上的男人又补了几拳,他平日里就练泰拳,男人原本俊朗的面孔,被揍得一块青一块紫。

岑子千仍不解气,用力提起他的衣领,低吼:“枉我当你是好兄弟,你这个衣冠禽兽,竟然连我妹妹都不放过!”

邵和光不介意被他打,反正他是岑子妤的四哥,可他还有很多会议,打哪里都行,不能打脸,他扣住岑子千的手腕,一个翻身,将男人压制住。

“别打了,等找到小五,我让你打个够!”

岑子千眼中露出血光:“小五到底在哪里?人是你带走的,我只跟你要。”

邵和光手一松,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说:“我不知道,有人带走了她。”

“谁?”岑子千皱起眉头。

邵和光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宋景文。”

岑子千愕然:“又是他!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邵和光摇了摇头,说:“他对小五没安好心。”

岑子千冷笑:“你也不是真小人!”

邵和光揉着眉心:“子千,我对小五是真心的。”

岑子千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邵老二,你凭什么跟我说真心,太讽刺了,这些年,你对谁真心过。”

邵和光坐起身,目光平直的看着他:“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岑子千脸色微变,却摸不准他话里的真假,邵和光跟岑子妤……他从未这样想过。

“小五也是你妹妹,你看着她长大……”

岑子千声音有些艰难。

邵和光沉声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少拿兄妹两个字堵塞我。”

岑子千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邵和光却难以启齿。

如果感情不分年龄,或许初见的那一眼,她尚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他弄哭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种下孽缘。

岑子千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领说:“我不管你对小五是不是真心,如果她是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兄弟,如果你勉强她,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你。”

邵和光看着他,说:“邵叔和蒋姨那边,你跟他们说,别着急,小五不会有事。”

岑子千皱紧眉头:“最好如此!”

董墨雪的出资,平息了股东们的不满,但很快,邵和韵找上公司,看到一脸严重疲倦的邵和光,她怯怯的说:“二哥,爸爸让你回家。”

邵和光愣了一下,说:“我走不开,公司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你先回去。”

邵和韵走上去,轻轻拉住他的手说:“二哥,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爸爸他身体不好,妈妈又总是哭,昨天晚上,爸爸好像还咳血了,二哥,我好害怕,你跟大哥别总是不回家……”

邵和韵孤援无助的哭起来,邵和光心里一软,他站起身轻轻抱住邵和韵,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或许,是时候回去见老头子了。

罗宋开车送兄妹俩回邵家大宅,邵和光让邵和韵先进屋,邵和韵害怕他会跑掉,哀求的说:“二哥,不要让妈妈伤心。”

邵和光坚定的点头。

邵和韵松了口气,听话的先进门,邵和光扯住罗宋的衣领,冷声说:“去找人,如果找不到,你就在A市消失。”

罗宋面无血色,低头说:“邵先生,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滚!”邵和光按着眉心,一想到岑子妤跟那个男人待在一起,他头疼欲裂,但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他。

邵和光一进门,单芷安冲过来打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响声令邵和光有片刻的怔忡,邵和韵一脸害怕的拉着母亲,细声哀求:“妈,您消消气,别打二哥啊!”

单芷安失声尖叫:“我白养了你,到头来,你还是站在那个女人那边。”

“妈。”

邵和光沉沉叫了一声,他低着头,伸手去握她的手,单芷安激动的微喘,她用力的挥开,厉声:“你若非要跟那个女人合作,从今往后,再不要叫我妈!”

邵和韵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邵和光一声不吭,单芷安眼中渐渐浮起愤怒和绝望,她忽然捂住脸悲哀的冷笑:“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罢了,我管不了你,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

邵和韵害怕极了:“妈,二哥怎么就不是您的儿子了?”

邵和光平静的抬起头,说:“和韵,带妈去房间休息。”

“二哥,你究竟怎么了?”邵和韵瞪着他。

邵和光说:“带妈回房休息。”

邵和韵咬了咬唇,扶着快要虚脱的单芷安回房,邵和光去书房见邵伟良,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开门,邵伟良坐在书桌后面,尽管是在家里,他一样穿着正式的西装,仪容整洁。

“爸。”邵和光走过去。

邵伟良目光缩了缩:“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不接触生意上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是你继承邵氏?”

邵和光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我知道。”

邵伟良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抓过面前漆黑的镇纸砸过去,邵和光一动不动,镇纸打中了他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畜生!”邵伟良情绪激动,他一手用力捂着胸口,面色难看至极。

邵和光低下头,任由鲜血滴在地毯上,他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您不想我跟董墨雪有任何往来,我也可以对您发誓,不会让邵家的生意跟她扯上关系,就算合作,我也是以私人的名义。”

邵伟良几乎背过气去,他艰难的怒吼:“难道……难道你不是姓邵的?”

邵和光嘴角一动,说:“在您心里,我若真姓邵,您为什么安排岑子妤跟大哥订婚?”

邵伟良缓过一口气,厉声说:“当年董墨雪想整垮邵氏,若不是蒋家看在世交的情分上出手相助,博来就已经不存在了,你口口声声说要跟岑子妤结婚,岑家岂能同意?”

邵和光冷笑:“就因为我是董墨雪的儿子?”

邵伟良推动轮椅转过身去,半响才说:“没错。”

邵和光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爆出。

邵伟良说:“你跟岑子妤不可能,岑家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岑子妤又是蒋氏唯一的继承人,老岑能答应岑子妤跟和宜的婚事,已经极为不容易,我劝你放弃。”

邵和光眸光幽邃:“我不放弃。”

邵伟良闭上眼睛,颤抖的说:“那你就不是邵家的子孙!”

邵和光冷冷的说:“我今天还回来,是想告诉您,我一定会跟董墨雪合作,也一定不会放弃小五,您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大步走出书房,邵和韵端着茶杯站在门口,一脸惨白的看着他。

邵和光关上书房的门,说:“打电-话让蔡医生过来。”

邵和韵拉住他的胳膊,干涩的问:“二哥,你跟爸爸说的……是真的吗?谁是董墨雪?”

邵和光后背微僵,他回过头,目光温和的说:“你别管了,好好在家待着。”

“二哥!”邵和韵忍不住哭起来。

邵和光摸了摸她的头发,推开她的手下楼,邵和韵追上来说:“二哥,小五她喜欢的人是宋师兄,不是你!”

邵和光淡淡的说:“不管她喜欢谁,都是我的人。”

伤口愈合得很好,但岑子妤一直在昏睡,就算睁开眼,神智也不甚清楚,等她真正清醒,已经是三天以后,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迷惑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三天没有合眼的宋景文胡子拉碴,眼袋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一塌糊涂,岑子妤差点没认出他来。

“我在哪?”岑子妤嗓子干哑。

宋景文忙说:“先别说话。”

他倒了温蜂蜜水喂她喝,岑子妤困难的吞咽着,喝了水,身体总算好受多了。

宋景文温文一笑,问:“肚子饿吗?但现在只能吃流食,我给你煮粥怎么样?”

岑子妤看着他:“我到底在哪里?”

宋景文叹了口气:“在我的另一套公寓。”

岑子妤皱了皱眉:“我要回家。”

“岑子妤。”宋景文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做过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岑子妤撇开脸不去看他。

“小五。”宋景文有些惊慌。

岑子妤冷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说喜欢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宋景文,我真傻,我那么相信你,到头来,你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宋景文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说……”

“够了!”岑子妤阻止他。“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爱上你。”

宋景文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岑子妤动了动酸麻的脖子,宋景文扶过她的脸,强迫与自己对视,岑子妤生气的咬住他的手指,狠狠的用力,直尝到一股血腥味,她到底心软,漠然松开牙齿。

宋景文浓烈的注视着她:“别生气了,我是隐瞒了你一些事,但我没骗过你,真的,一句都没有。”

岑子妤目光一动不动。

宋景文叹了口气,说:“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现在就去做,你可以再睡一会,等我做好了就叫你。”

岑子妤心情复杂。

宋景文站起身,帮她掖好背角,然后走出房间。

岑子妤忍不住说:“我不喝粥,想吃面条。”

宋景文回头一笑,说:“有早上炖好的鸡汤,鸡汤面怎么样?”

岑子妤别扭的点头,她承认,看到他的笑容,她几乎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宋景文说得没错,他从来没有否认什么,自然轮不上什么欺骗。

岑子妤乍睡乍醒,脑子里突然闪过邵和光冷漠的脸,她一惊坐起身,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掉眼泪,宋景文推门进来,飞快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抱住她问:“怎么了?”

岑子妤吸着气。

宋景文撩起睡衣的一角,说:“没事,别怕。”

“你……”岑子妤推开他的手。

宋景文目光灼灼:“吃面吧。”

岑子妤脸上发烫。

宋景文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然后将面放在她面前,闻到香气,岑子妤发觉自己饿到不行,她慢慢的吃着面条,心绪万千。

“对不起,我没有回你的短信和电-话。”宋景文声音低沉。

岑子妤眼眶一热,不为别的,那几天她天天抱着手机睡觉,生怕他回的短信没有看到,生怕他打来的电-话没有接到,可能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期待过,一旦希望落空,失望也被放得无限大。

她将眼泪和面条一起咽回肚子里,宋景文不简单,他的感情也不简单,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明白,她就白活了这二十三年。

所谓的信任,可以瞬间崩塌。

宋景文的悉心照顾,岑子妤恢复得很快,伤口的刀疤很浅,她再一次提出想回家,宋景文根本无力阻止。

岑子妤洗了澡和头发,穿着宋景文准备的衣服,看着镜子里面苍白无神的自己,她不禁有些丧气。

从浴室出来,宋景文拉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他的手很轻,摆弄得很舒服,岑子妤没有拒绝。

“你还喜欢我吗?”宋景文伤感的问。

岑子妤怔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宋景文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悲伤,岑子妤从镜子里面看见,胸口微微胀痛。

头发吹得半干,宋景文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她头发很长,他梳得很慢,突然,他按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小五,在你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跟邵和光结婚!”

岑子妤一愣:“你怎么知道……”

宋景文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按进怀里。“不要答应什么,不要!”

岑子妤被迫仰着头。

宋景文沉沉的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爱你。”

岑子妤先回了岑家,宋景文的车停在大宅门口,福伯听到引擎声就赶出来,他看到岑子妤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哎,小姐,您回……回来了!”

宋景文忧心忡忡的看了岑子妤一眼,将车开走。

“我爸妈在家吗?”岑子妤问。

福伯激动的说:“在呢,这些日子找不到小姐,夫人都快急死了。”

岑子妤目光微沉。

万妈呼天抢地的上楼禀报,蒋温茂穿着睡衣就冲出来,岑子妤看到她,眼泪簌簌而落,跑上去抱住她。

“妈,对不起!”

蒋温茂低泣一声,巴掌轻轻落在她肩膀上,一下又一下。“你这孩子,是你要急死我吗?”

岑子妤扶她回房,蒋温茂刚躺下,就拉过岑子妤上下打量:“怎么这么苍白?”

岑子妤不敢说手术的事,含糊的应过去,蒋温茂摸了摸她的脸,终于沉声呵斥:“邵和光是哪来的胆子,岑家的女儿是他说掳走就掳走!”

岑子妤不想她情绪波动,说:“您先别生气,我没事的。”

蒋温茂拉着岑子妤的手,沉默了一会,说:“你跟邵和光,没有可能,有些事虽然是上辈人的过错,但邵和光太复杂了,不适合你。”

“妈!”岑子妤瞪大眼。

蒋温茂迟疑片刻,说:“邵和光不是芷安亲生的,而他生母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邵家因为那个女人,几十年前被闹的不得安宁,现在也一样,说到底,邵和光始终是她的儿子。”

岑子妤垂下眼,那天邵和光眼中的悲伤淋漓尽致,她不禁有些心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