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怒气,陆妈妈将去金家的事情与兰初雪说了,“大姑娘,您说今日的事情,金二太太到底听说了没有?反正老奴瞧着,她还是那么一双笑眼,虚伪得很。”
“许是听说了吧。”兰初雪淡然一笑。现在想来,冯妈妈第一次上门要簪子,正是她在于记面馆见过金恒后的隔日,那是她病愈后第一次见金恒。或者是巧合,或者,是金二太太对金恒的行踪了如指掌。她更倾向于后者。
陆妈妈就更觉气恨和伤心,这气恨和伤心,已经盖过了心里那点惋惜。她啐了一口,咬牙道:“大姑娘将金簪送回去是对的,金家众人德行有亏,这等人家的儿媳做不得,就是金二少爷是文曲星下凡也做不得。”顿了顿,又道,“老奴走时,还赏了老奴两个银锞子,不过老奴嫌脏手,想要扔了才解恨,不过转而一想,银钱又没错处,扔了怪可惜,就给了程大头。”
兰初雪含笑听着。今日买金簪,几乎将她这两月积攒下的银子全数花去,除了维持庄子上必要开销的二两银子,她手边已经没了银钱,陆妈妈掌钱,这点陆妈妈比她还清楚。而陆妈妈自己,身上更是连铜板都没有一个。主仆俩一个赛一个穷,可陆妈妈想都不想,就将金二太太赏的银子给了程大头,除了真看不上金二太太的行事,更多的是不想她伤心。
重生后,数度遭人算计,对真心待她的人,她心里格外珍惜,挽了陆妈妈的手,撒娇道,“妈妈,快去做饭吧,你不在,我差点把灶房拆了。”
陆妈妈早留意到兰初雪穿着大围裙,不过兰初雪刺绣时也是这样的打扮,她也没多想,此时听说兰初雪下厨,方瞧见大围裙的前襟上沾着油渍,吓得脸都变了色,这要是溅在手脸上,不得起泡?看兰初雪没烫伤,就要叫青黛和嫣红过来责问。
兰初雪拦住了她,“是我自己想试试,不关两人的事情。”
无缘无故,怎会想起做菜?恐怕还是因听说金家反悔,伤了心。陆妈妈在心里叹气,大姑娘越来越有主意,可说到底还是小姑娘,被人嫌弃,心里怎会好受呢?看着无事,也不过是强作欢颜罢了。
她怜惜的将兰初雪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去,站起身,“老奴去做大姑娘最爱吃的。”
兰初雪哪里知道,她随意的举动,竟让陆妈妈联想出这样多的事情。
陆妈妈将两日的食材全用上,足足做了六个菜,而被兰初雪炸得焦黄的鱼经陆妈妈回了次锅,变成了香味四溢的红烧鱼。兰初雪吃不了这许多菜,让陆妈妈给她拨了些出来,其余的让青黛几人拿去分了。
用了饭,兰初雪将青黛、嫣红和杨妈妈三人叫到上房,告知三人她在巧手赛上拔得头筹的事情。之前三人听她吩咐,无事鲜少出来走动,但庄子就这么大,她整日刺绣和画绣稿,肯定早已落入三人眼中,只是没敢询问罢了。而她并不信任几人,没想过要与几人细说,但她今日得了巧手赛第一,三人迟早都会知晓,她便连同师从洪进财的事情一起挑明,只是隐去了卖绣稿的事情。
青黛和嫣红大张着嘴,惊讶无比地看着兰初雪,好一时才反应过来,忙忙地站起身,福身下去,齐身道贺。
杨妈妈也随着两人起身,垂眉顺目地道:“恭喜大姑娘。”
虽然她没有青黛两人表现出的那般震惊,可心里的惊讶是半点不比两人少。她一直以为,兰初雪刺绣,只是因庄子上时间难捱,为了消磨时间而已。无论怎样她也想不到,兰初雪是在为巧手赛做准备。而洪进财性子古怪,她也听过不少,这样的人却收了兰初雪为师,更令她难以想象。
惊讶过后,她开始思量自己的处境。两月的努力,兰初雪待她依旧不咸不淡,没像当初设想的那般慢慢开始倚重她。而钱氏那边,本以为兰初雪规规矩矩的在庄子上呆着,觉的她还有用处,没为难她,可偏偏今日兰初雪得了巧手赛第一,她却对此一无所知,钱氏肯定也是今日才得知,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她的处境,因她没看透兰初雪,反而比从前更难了。
走到这一步,她早已后退不得,抬起头来,却见兰初雪笑吟吟地望着她,“又到了领月例的日子,能者多劳,还是杨妈妈走一趟吧。”
杨妈妈才展开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此时回老宅,正好撞到钱氏气头上,祸福难料,兰初雪不可能不知,却还是打发她回去,可见不想让她再回庄子。
她心一横,顾不得青黛和嫣红两人如何看,默然屈膝跪下。
“杨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兰初雪淡声问道,只盯着杨妈妈看,直到瞧出那双一贯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方道,“我记错了,领月例的日子还有两日呢,杨妈妈起来吧。”她自是清楚杨妈妈的担忧所在,也知这次让杨妈妈回去,杨妈妈多半不能再回庄子上,但她思前想后,怕二房两口子没完没了的折腾,她耗不起,还是没有这么做,只借机敲打了杨妈妈一番。
打发三人出去,陆妈妈看着三人走远,回身说道,“青黛和嫣红还不错,可惜两人都是家生子,父母虽不得重用,但到底在二太太手里当差。还有杨妈妈,卖身契还在二太太手里握着呢。不过好在大姑娘住在庄子上,她们轻易不能回老宅,倒也不甚担心。”
每日防着身边人,真心累,默然叹息一声,兰初雪道:“妈妈,我想歇一歇。”
许久不曾午歇,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若不是有人在院子里说话,她还不会醒。陆妈妈走进来,见兰初雪醒了,含笑道:“大姑娘,四老太太来看您了。”
“四老太太?”兰初雪坐起身,揉揉眉心,许久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与兰家同宗,可却隔着几层,有走动,但并不亲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