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狄飒正带着禁卫军在湖边搜查,眼见禁卫军将整个湖照的波光粼粼,亮若白昼,他微微抿唇。
湖面上早已恢复平静,他目光落在湖中,黑若点漆的双眸幽光起伏不定。
那女子果真眼见走投无路便投湖了吗?直觉不会这般简单,女子万万不是这样的人!可刚刚他分明便见她飞身从墙上越过落入了湖中,他的心间不知为何竟涌出一阵烦躁之感。
眼见禁卫军将整个碧湖团团围住已经开始打捞,他望了望宫墙,走至湖边细细查看着。目光在几根断枝骤然停顿,快步而至,拾起那断树枝查看。再望了眼旁边院子的桦树,他目光锐利骤闪,冷声喝道。
“别捞了,给本王翻遍整个后宫也要将人找到!”
禁卫军虽是诧异却不敢怠慢,心知定是七皇子发现了什么,瞬间分成几组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此时的凤瑛刚刚出了皇宫,回望一眼明华如昼、壮阔恢弘的战国皇宫,轻勾唇角冷笑一声。他撩袍上了马车,慵懒地靠向车壁,轻声道:“留意蔺琦墨,他是否带人回使馆,报与我知道。”
“是。”一个微冷的声音仿似鬼魅般突兀响起,马车滚动间已有一道黑影闪身从车底滑出消失在了夜色间,恍若幽冥。
株顺宫亦是后妃生活休憩之地,多住的是后宫低级宫娥,这里除了内侍,朝廷命官及禁卫军一般是不得入内的。
感觉马车行的飞快,蔺琦墨微微掀开车帘,马车正行过西华门进入株顺宫和宝路殿的交道,高高的朱红墙竖立两侧,道间异常安静,经过这个长廊转弯便临近出后宫的恻云门,他不免微微蹙眉。
心念难道那丫头并未往这边跑?不对啊,刚刚依照他看到的禁卫军追兵方向,她应该是向这边而来。以她对皇宫的熟悉该知道株顺宫这里防守最为稀疏,禁卫军想要过来需要的时间也最长。罄冉聪明异常,该是往这里来了,至今未曾出现,难道是受了重伤,出了意外?
蔺琦墨眼见马车已经快行出高墙,正欲唤小东子把车放慢,却觉一股诡异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他心念一动,微微闭目,转瞬间喉咙上已是多了一抹寒光,感受到极具压迫力的冰冷视线盯在自己身上。蔺琦墨却是挑唇一笑,灿若星河的眼眸顺势睁开,撞进一双清冷若雪的水眸。
他眸光一亮,黑浓的睫毛轻动,毫无避讳地上下在罄冉身上扫视,最后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紧盯着自己的双眸上。
只见灯影下,她侬丽的双眸泛着点点清冷之光,衬着白玉般的脸庞,如一朵滚动着晶莹露珠的芍药,让他的目光为之一凝。
罄冉也死死盯着蔺琦墨,面上表情冷峻而微疑,只觉面前之人着实不简单。长相不凡且不说,从后宫出来却并非太监真真奇怪。双眸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盯着人的目光却甚是讨厌。
她冷冷撇了一眼他修长挺秀的身躯,只觉那昂藏在白衣下的身体柔韧有力,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只是这人为何看上去那般眼熟?
蔺琦墨见她目有所思,却是勾唇轻笑。
罄冉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着实未想到此人这般不要命,手中一紧,森寒的匕首便又欺近了几分,眼见已经深深抵入了他的颈窝。
蔺琦墨见罄冉目光上下扫视着自己,只觉从未被年轻女子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双眸微眯,面上笑意更深,竟略带享受之色。
他心知她并未认出自己,竟莫名升起一股恼意,目光放肆地在罄冉胸前扫过:“姑娘倘若看上了在下不妨直说,不必如此的。姑娘这般样貌,在下很是乐意屈从。”
他许是怕被外面人听到声响,刻意压低了声音,略带低哑的男音,和着他放肆地落在胸前的目光,罄冉瞬间目光一凝,低头间正见身上黑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白皙若隐若现。
她这些年一直在山上,甚少下山,虽算不上不谙世事,可也从未被人这般调戏过。面上不免一红,手中的寒刃却是狠狠刺向蔺琦墨的脖颈。
只是他这一开口,那股熟悉的感觉便越发勾起了思绪。
蔺琦墨只觉颈间一疼,忙收了目光微微靠向车壁避开锋芒:“姑娘小心点,郎君我娇弱的很,万一不小心刺破了,姑娘不心疼也就罢了,可一会儿出宫怕是要麻烦了。”
他那声郎君让罄冉眼眸一眯,微怔一下:“四郎?”
“啊!情妹妹认出情哥哥了?来亲个!”蔺琦墨哇哇一叫,伸手便要去拨罄冉抵在脖子上的寒刃。
罄冉微微松了一口气,竟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心知这厮既然在这里,定然是为她而来,再加上心头莫名的信任,她见他的手推向匕首,就势便把它放了下来。
心神微松只觉身上四处疼痛,她微微晃动一下,扶着车壁正欲坐下,刚巧蔺琦墨起身上前。马车竟在同时晃动一下,停了下来。
罄冉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便向前扑去,正好撞在蔺琦墨身上。他就势倒在座上,顺手便将罄冉抱在了怀中。
身体被一双铁臂钳着,鼻翼间一股陌生的男儿阳刚气传来,罄冉一惊,蹙眉瞪目。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扶她一下便好,却偏偏这般。抬头正欲发怒,却听车外传来太监的问询声。
“将军?怎么了?”
显是那太监听到了动静,这才停了马车。罄冉身体一僵,便不敢再挣扎。
蔺琦墨戏谑看她一眼,想到每次见她,她似乎都张牙舞爪,不免一笑,懒洋洋抬眸肃声道。
“没事,本将军想起以前逗弄猫的事情,一时好笑而已。快走吧。”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罄冉微微一挣,蔺琦墨本扣在她腰际的手竟自动松开。罄冉见他一脸得意,瞪他一眼,暗骂这厮长了一双猫眼,爪子也比猫贱,闷声咬牙:“你才是猫。”
感觉马车转弯,蔺琦墨淡淡挑眉,不再言语,只微微侧身:“过来。”
罄冉先是不解,四望了一眼马车,再看向他身后的软榻却是微微蹙眉。只觉马车滚滚而动,已隐隐感受到不远禁卫军的气息,她咬牙错开他迈向了软榻。
月光淡影,带着一种迷蒙清冷之意均匀地涂抹在宫殿朱墙上,恻云门在一大队禁卫军的守护下,火把焰焰,肃整紧持。它就像是遏制后宫的一个巨钳,将后宫和前庭分隔开来,将大内后妃宫娥钳制在重重红墙中。
马车缓缓靠近恻云门,随着车身轻晃,罄冉只觉浑身紧绷,异常难受。她此刻就侧躺在软榻上,背贴车壁,而她的身前则紧紧贴着蔺琦墨。
罄冉只觉整个身体都紧紧贴着他,紧绷的胸膛,沉稳的心跳,突兀的阳光气息,她从没和哪个男人这么亲近过,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蔺琦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声闷笑,带动身体一阵颤动摩擦过罄冉的身体。罄冉浑身一僵,腿一躬便狠狠撞向他的腿窝,蔺琦墨不妨,抽了口冷气,兀自撇嘴,马车已经行至恻云门。
禁卫军见马车过来,高顺大喝一声,兵勇们瞬间呈现防御状态。手中长刀森森,层层叠叠,将恻云门围了个严严实实。
小东子勒缰停车,禁卫军后卫校尉长高顺虎目圆瞪,将佩刀一拂,跨步上前,厉喝一声。
“什么人!”
小东子从怀中掏出腰牌,扬声:“月琴宫的,奉皇上之命送蔺将军出宫的。”
“可有腰牌?”高顺面容微松,跨步车前。
小东子将腰牌递上,一个小兵上前小声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眉宇微展,将腰牌递回:“原来是月妃娘娘病了,蔺将军辛劳了。只是月琴宫的怎么从此处出宫?”
小东子笑道:“凤月门那边正搜捕刺客呢,将军的衣衫脏了,赶着回使馆呢。”
高顺点点头,微微躬身:“蔺将军,刺客的事将军也清楚,这马车下官需得检查一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马车传来一声慵懒的低哼,小东子赶忙将车门推开,顿时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马车中。
只见一个身着白底苏缎,上隐银丝烟云的男子横卧在宽敞的马车中,姿态慵闲,面上表情淡淡,只是那白玉肌肤,乌发散垂,桃樱红唇,却是令众人微抽一口冷气。
看守宫门的这些禁军虽是没有参加宫宴,但蔺琦墨的威名却是听过的,如今得见却均是一惊,谁能想到那赫赫有名的麟国少年将军竟是这幅“娇弱”模样。
连高顺也是一愣,他站的离近马车,从车中隐约传来阵阵熏香,更是令他一怔,半响未回过神来。
蔺琦墨似乎感受到气氛的怪异,他微挑双眸冷冷撇向高顺:“怎么?高大人又不搜了?本将军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在此耗时间,芸湖的姑娘们还等着本将军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