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琦墨面色更沉,怒道:“若是惹怒了我,我便炼一条碗粗的铁链,非要将你我死死栓在一起不可!”
罄冉微愣,唇角笑意越发甜美耀人眼目,几分娇羞却死死盯着面前男子,一字字道:“那便锁吧,我心所愿。”
蔺琦墨万不料她会如此说,隔着飞舞的雪,女子双眸盈盈,娇俏羞涩,动人的无言形容。蔺琦墨的心失了跳,此方天地,再容得它物。满心满眼,皆是她。
“冉儿。”
动情的唤,清浅低语,唤声情深,眉间眼底,是无尽的轻柔,万分怜惜。
“嗯。”罄冉温柔的应,笑意宛然。
蔺琦墨手臂再次一紧,长叹声中低头覆上她醉人的红唇。雪色飞卷,扬起两人碎发,丝丝缕缕,尽皆纠缠。
半响,两人才缓缓分开。十指相扣,紧紧相握,蔺琦墨的眸星光清柔,深亮幽灿,唇角餍足令罄冉瞬时红了双颊。
低了头,微微一挣,不无嗔怪道:“不是说辰时要到军营去吗,怎生还在这里磨蹭。”
蔺琦墨的脸一垮,本修直的腰身顿时便是一软,可怜兮兮得竟将高大的身体依向了罄冉,不无撒娇道:“冉冉真是不懂风情,此刻却赶我走。不走!军营好无趣,抵不上抱着冉儿万一,军营好臭,冉儿香,四郎抱着冉儿哪儿都不去。”
罄冉顿时傻眼,半响才是一笑,推开蔺琦墨,收了表情,沉声道:“我云罄冉才不要这等胸无大志的男人,快走快走啦!”
“冉儿好狠的心。”
蔺琦墨不无委屈和指控的说着,话虽这般说,手却抬起,两指撮起,一声清啸自唇间传出。不远处登时便响起了马蹄声,大白清风并蹄破雪而来。
蔺琦墨回头,迎上罄冉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飞身而起,向马儿迎去。几乎同时,两人落在各自马儿的背上。蔺琦墨诧异扬眉,不无赞赏看向罄冉,道:“不错,轻功又精进了,都要超过夫君我了,不好不好!”
罄冉得意而笑,抬手指向茫茫前方:“再来塞上一程?此次我定要赢你!”
“有何不可!”
两人相视,同时扬鞭,两骑同时踏雪向远方驰去,大雪狂卷,那两骑交错的身影似乎慢慢融在了一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原野上。
风卷雪舞,吹散了一切痕迹,只有那飘荡的雪依旧在见证着这世上的万千感情,纯美如爱情,纯善如亲情,真挚如友情……
旌国大队离开青国后,罄冉便无欲再住在鸳清馆,温泉别馆更是不能住的,若不是前几日失了内力,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在那里久留的。现下功力已经恢复,又一下子离了庙堂,罄冉但觉甚不习惯,仿似一下子时间都空了出来,无所事事,无处着力,心里有些空荡。
送别燕奚痕,蔺琦墨便于北郊于罄冉分开,绕道去了孜军营。罄冉独自回到谧城,此时雪已飘停,太阳便已迫不及待的从云层后露出脸来。雪洗寒冬,天高清亮,厚雪覆盖了所有房屋,白茫茫亮晶晶看上去有些不真实的纯净。
白衣乌马,长街闲闲而行,竟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闲散。漫无目的地置身在谧城的城坊肆舍间,满眼的人来人往,对四周的热闹视而不见,罄冉下了马,牵着清风慢悠悠的穿梭在人群中。
熙熙攘攘眼前人影如云浮烟过,明明身在其中,热闹无比,却越发茫然失落。
叹了口气,不知不觉竟停在了一家酒楼外。闻着自高阁楼台中传出的香喷喷酒肉味,肚子传来一声怪响,罄冉回过神来,摇头而笑,这才察觉早已有些饿了。
抬头一望,“呈庆楼”三个鎏金大字,异常惹眼。罄冉挑挑眉,牵着清风便向酒楼走去,候于楼外的小二似是神情愣了一下,接着便满脸扬笑迎了上来。
小二一面指挥着杂工将清风带下去喂食,一面引了罄冉便向楼中走。
此时正值用膳时间,酒楼异常热闹,客朋满座,倒也并不喧哗,可以看出在这里用膳之人皆衣饰华美,轻言轻语,看得去有极好的含养。
罄冉扫了眼,撇撇嘴。早便闻这呈庆楼是青国酒楼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楼,用膳之人皆乃京城显贵,看来倒真如此。
罄冉虽是一身女装,又相貌脱俗,然而呈庆楼中凡食桌皆被屏风所隔,垂纱相遮。再加上这酒楼由于出名,偶也有贵家小姐前来用膳,一女子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惹人瞩目,并没人特别留意她。
小二将罄冉引至二楼最东面的一处雅间,推门便欲迎罄冉进去。罄冉撇了眼小二,却绕过他向西面置着的普通食桌走去,挑了个临栏杆的僻静位置落座。抬眸看向正殷勤倒茶的小二,问道。
“你认识我?”
若不认识她,便定然不会对她如此特殊。她身上虽穿的不俗,但是这里可不少贵人,这般打扮随处可见,不能构成小二高看她的理由。
小二似是不想她会如此问,稍有愕然,面上笑容更大,伶俐着道:“云姑娘的美名四国小儿皆知,小的有幸伺候姑娘也不知道祖上烧了什么香。”
他见罄冉蹙眉,忙又道:“那日蔺将军和弩王爷为姑娘闯宫,小的远远见过姑娘一面。姑娘仙人之姿,今儿小的一见便将您给认了出来。”
美名四国皆知?却不知她有什么美名,不骂她女子祸国就不错了。罄冉不无讥讽的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挑眉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红玉辣鹅,冬笋炒肉丁、秋葵红柳排、姑娘不妨再尝尝我们的红莲杞子鹌鹑,能清湿热,再来个暖胃的汤,薏仁猪脚汤,这些滋味都不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罄冉见小二不过十二三的小小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又异常伶俐,心中喜欢,便自腰包摸出一锭碎银赏了。那小二似是极为高兴,双手接住,握的紧紧,眼眸晶亮。
“姑娘稍等,您点的菜马上就到。”
小二朗声说着,转身出了纱幔,却突然又止了步,走了回来,望着罄冉,说道。
“姑娘是我们穷人的大恩人。小的哥哥是读书人,小的一家都指着哥哥能出人头地,可穷人的孩子想当官太难。哥哥给小吏做门人,满腹墨水却只能每日做着杂役干的粗活。如今好了,陛下已在青国也科举取仕了,来年我哥哥定能中那进士,到时候我便也能去读书了。姑娘,您是大好人,为我们穷人做主,请受小的一拜。”
他说着便跪在了地上,异常虔诚的拜了一拜,之后也不再看罄冉,一溜烟便跑远了。
罄冉有些愣然,半响才缓缓笑了起来,心情已是好了许多。
却在此时,一声清朗笑语传来。
“看来冉冉在青国也是颇得民心啊。”
罄冉望去,顿时大愣。竟是凤瑛挑纱走了进来。白袍玉冠,玉树临风,笑容如三月春风,清雅静逸。
罄冉微微蹙眉,这酒楼中多显贵,虽是能见天颜的不多,但是凤瑛以前乃是丞相,这京城见过他的人怕是不少。他竟就这般出了皇宫,进了这酒楼,也不怕出个好歹!
“你怎么来了?!”
话语脱口而出,带着几分易于察觉的关切,罄冉微微一愣。
凤瑛俊雅的眸中不易察觉的漾起一丝欢悦,撩袍洒然落座,笑道:“冉冉来得,我怎就来不得。”
罄冉见他笑得舒心,不知怎的便无法迎着他的目光,转开眼,见回廊上凤戈、凤捷垂首而立,想着他既敢这般出来,定然便做了妥善的安全措施,暗中怕是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警觉四周,罄冉便也不再多虑。
自那日鸳清馆事件后,罄冉便没有再回温泉别馆,宫宴更是以托词没有出席。这是自那日不快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不知为何,罄冉竟觉有些尴尬,不愿去看对面的凤瑛。凤瑛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是无话,一时间四周有微妙的静谧弥漫着,浅浅的心慌。
不一会酒菜被端上,凤戈拦下小二,将菜肴一一摆上。自怀中掏出丝绸包裹的银针来,正欲去试菜,凤瑛却忽而摆手,道:“不必了,下去吧。”
不知为何,他便肯定,试菜会令罄冉不高兴。
凤戈一愣,面有忧色,犹豫了下才慢慢退下,待他就要退出纱幔,却听罄冉轻声唤住了他。
“等等,还是试试吧。”
凤戈闻言,欣然回身,很是快捷熟练的将桌上菜肴一一试过,见没有异样,这才对凤瑛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开动吧。”
罄冉早已饥肠辘辘,说罢便执起了筷子,却突然觉得不对,抬头时正撞入凤瑛笑意朗然的眸子,其中似落入了窗外阳光,眸心金光绚烂,带着几分宠溺?
罄冉猝不及防的心跳微乱。
“不想冉冉竟这般关心我。”
凤瑛的话传入耳中,几分清明的悦然,罄冉低了头,禁不住喃声道:“这菜我也是要吃的,我怕做了某人的替死鬼而已,才没关心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