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景国上下知晓广陵王之事的,除了顾长歌,皇爷爷,海公公……还会有谁?她微微合上眼,回忆起当日在地底城的一幕,霍然睁开眼起身下榻,大步出殿。
“皇太女殿下。”青龙玄武身影一转便到了她身前几步。
“随本宫去地底城。”她冷冷开口,地底城,那样的地方,顾长歌若要脱身定与城主脱不了干系。
青龙玄武二人相顾一望,默然随在她身后。
城底城主,无人知晓他的过往,只知他是一直生活在这地底城,不见天日。
然而当她再到地底城,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尸体遍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她以袖掩鼻,下到城底,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瞧这般情形已经是死了些日子了,地底城一向少有人来,即便死了人,外人也不得而知。可是在这样的时间,全都死了,这岂不是掩耳盗铃了。
青龙检查了一遍,回话道:“看似是……这地底城中的湿气过重,常年居住,从而发生瘟疫。”
十一冷然一笑,对青龙的回答不作任何评断。瘟疫?纵然手法再怎么高明,瘟疫与中毒也有所区别?何况她曾经已经见识过他的毒功,不是对毒物有深入研究之人,就很易认定是为瘟疫。
顾长歌,她一定会把他揪出来。地底城下的人纵然身负罪孽,便过着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已是不易,他竟下此狠手,赶尽杀绝。
“此处不宜久留,出去吧。”十一四顾望了望发话道。
出了地底城,她重重地呼了呼气,鼻间那腐臭的气味才渐渐散去。低头瞧了瞧一身衣服,皱了皱眉,随即吩咐道:“召白虎朱雀回京,将地底城之事暗中处理了,别惊动朝臣。”
“是。”玄武领命,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人静,庄严而宏伟的皇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寂。素衣飞扬的清影站在宫内最高的殿台之上,神色清冷,俯瞰众生“青龙暗中搜查王宫各处,发现可疑迹象向本宫上报。”
只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这场权力的棋局,从一出生他们就陷入其中。可是,她斗得过顾长歌吗?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夜色中的景国皇宫,显得灰暗寂然,却蕴藏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次日,崇政殿。
百官议事,御案之上一脸清冷的女子打量着一干群臣,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各位大人,可有事奏?”清冷地语气自御案后传来。
“启禀皇太女殿下,陛下身染重病,休养一年有余为何突然病情又加重了?”一身着玄色官袍的老臣上前道“陛下向身体康健,为何这一病,就病得如此严重?”说着抬眸瞥了她一眼。
高座之上的女子,目光一凌。敢情是怀疑应帝抱病是她做了手脚,也难怪,从她一回国,应帝便病倒,如今,病情加重,一切看来,她都会是收益最多的那个人。
“臣等奏请去万寿宫面圣,请皇太女殿下恩准。”众臣伏跪在地,个个一脸坚定。其中是非曲直,今日非要弄个明白。
“面圣?”御案之后的人冷声一笑“各位大人没有去御医院问个明白吗?皇爷爷如今重病,不能受任何干扰。”
“重病?那臣等更当前去探望。”左相沉声回话道。
“扰了陛下休养,你们谁担待得起这责任?”十一厉声喝道。如今的皇爷爷只能靠着药来续命,外面还不知是何情形,冒然放他们前去,朝堂之间定会再掀起轩然大波。
“难道皇太女殿要等到陛下龙殡归天,才让臣等面见陛下不成?”兵部尚书愤然直面御案之后的人,陛下一年未临朝,朝臣未得半分消息。换句话说,应帝如今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知晓,朝臣军权皆有她掌控,这让他们不得不作他想。
“放肆!竟然诅咒陛下,来人拖出去杖责一百。”冷厉的声音回荡在崇政殿内。
众臣惊恐地抬眸望向御案之后的女子,一脸淡笑,眼底却无一丝温度。侍卫进殿将方才出言不逊的尚书带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听到殿外传来哀嚎之声,榻子落在人背上的声音传入沉寂的崇政殿,伴着受刑之人的叫声,一声一声令人心悸。
“各位大人起来吧。”御案之后的女子起身,步下玉阶清冷的眸光扫了一眼众臣“一同入万寿宫是万万不可的,不过各位大人可以推举一位代表,随本宫去万寿宫探望,如此一来,不会打扰陛下休养,亦会给各位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臣陆续起身,相顾望了望,一人上前望了望左相:“那就有劳左相代我们向陛下转达问候之意。”
左相微一躬身回礼,而后回话道:“皇太女殿下,老臣愿代众臣前往。”
十一微一笑,点了点头,举步朝着殿外走去,左相跟了上来。
左相年迈,步履迟缓,她便故意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左相亦是当年随应帝建国功臣,朝中威望颇高。朝臣是不得与她齐步同行的,左相微微放慢脚步,身侧的皇太女也放慢脚步:“左相大人不用急,慢慢去。”她浅然一笑。
左相感激一笑,虽然女子当政闻所未闻,但皇太女相比其它各亲王,甚至太子都更有作为,让她继承景国王位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左相大人随皇爷爷建立景国,儿时便时常听他提起过左相大人之事。”十一侧头轻声笑语道。朝中这般老臣,个个都是皇爷爷的死忠,她亦相信他们个个是忠诚为国,只是他们服从的人只会是皇爷爷,而不是她。
“皇太女过奖了,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哪还有什么作为。”左相回道。随着应帝建国,朝堂间四十年的风雨浮沉,大风大浪什么没经过。
十一无声笑了笑,血色红瞳一掠而过的清锐:“当年,随皇爷爷打下景国江山居功至伟的还有……广陵王。不过皇爷爷甚少提起,左相大人可知此人?”
左相微微沉默,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忆起久远的往事:“广陵王在二十年前便染病带着一家隐世,如今都未有人知晓他们的去处,陛下虽多次寻访都无结果。”
十一沉默,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广陵王此人才华甚高,精通星相卜卦之术。拒说……当年就是他一眼看出陛下有帝王之相,才追随其左右效力。广陵王行军布阵之术,那可说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地步,四十多年前,广陵王与应帝二人联手,将这北方之地收归旗下,建立景国。”左相说着,眼底显出几分精光,忆起当年马踏山河之豪情,神情之中亦带有几份激动之色。
“如此说来,广陵王与皇爷爷关系极好了。”她面上的笑容几分僵硬。
“亲如手足。”
亲如手足?皇爷爷又为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左相可知……当年皇爷爷心中所爱的那个女子是何人?”她怔忡着出声问道,那个像如广陵王府一样神秘消失的女人。
左相低眉笑了笑:“她是……璎姬,是广陵王的小师妹,当年应帝待她那是至尊无上的荣宠。后来不何为何就突然离去,至今再没有消息。有人说她是入山修道去了,有人说是云游四海了”
璎姬?十一微微皱了皱眉,皇爷爷出手除去广陵王府的人,难道是……她救了顾长歌?可是……又怎么会弃他于不顾,让他的童年受此屈辱?
不觉中,已经到了万寿宫前,内侍进宫禀报了,海公公急步出来躬身行礼:“见过皇太女殿下,左相大人。”
“海公公,你带左相大人进去吧!”十一浅然一笑发话道。
海公公瞧了瞧她的脸带倦色,朝着左相一笑:“左相大人,请——”
左相瞧了瞧海公公:“这么多年没见了……”两人本就是旧相识,只是海公公一直随侍在应帝身侧,不曾出过这王宫,自然鲜少会面。
里面的事,一切有海公公安排她倒是不担心。她只是担心顾长歌正躲在盛京的某一处,有所图谋,看似平静的朝堂,实则亦是刀光剑影隐隐浮动,若他在其中推波助澜,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其中,哪一股势力是受他的操纵,她无从得知。
景国王宫上下都已经搜遍都毫无踪迹,她只得让青龙派人在盛京城中打探。
良久之后,左相从万寿宫出来,远远瞧见汉白玉栏前负手而立的一抹清影,绝美清丽的面容带着轻浅的笑意,广袖在风中飘舞,有些遗世出尘的意味,眉宇间弥漫着抹不开的浓重之色。
左相顿住身形微微眯起眼睛,眼底若有所思。恍然间忆起应帝当年宣她上殿之时那个威仪万方的女子,他不禁有她的身上看到当年应帝的影子,自接手朝政以来虽不似当年应帝那般大有作为,却也小有所成,开新政,免赋税,整军纪,一切一切他们看在眼里,这份胆识气魄,景家几个亲王能及得上,如此巾帼须眉,实属景国之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