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待到水已经冰凉她才起身沐浴。刺骨的冰凉一丝丝渗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冷水中泡了快一个时辰,嘴唇都开始发白了,她才起身更衣上床休息。
她夜夜如此,到第三日人都不禁发起低烧了。
顾长歌见她未出来用早膳,便直直冲到她屋中,却只看到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上前探手抚上她额头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发烧了?”
她懒懒地抬了抬眼:“许是昨日去山中游玩,山风清寒受了寒气罢。”明知道受不得寒气,她却要用这般苦肉计逼他将她回景国,这样她才有脱身的机会。
顾长歌替她掖好被,起身出门让人出谷寻大夫前来,吩咐完他转头望向屋内眼底若有所思,半晌举步进门:“我让厨房做了些粥,你起来偿偿。”他倾身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上,她挣扎了几分没了力气便就懒懒地靠着他肩头。
“大夫一会就到。”顾长歌轻声细语地说道。
那样温柔的神情不由让她心生愧疚,低垂着眉眼敛去眼底的异样神色:“我自己就是学医的,哪还用得着什么大夫?”那大夫只怕来了,便再没有命回去了,她不想无端害了别人性命。
“就你这蹩脚大夫?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真是有本事?”他微微瞪她一眼,接过侍从递来的清粥喂到她嘴边,她微微怔了怔抿了一口摇了摇头。
生病的滋味果真不是那么好受的,偏偏她还要找这份罪受,她所担心的是顾长歌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会不会已经看穿她的心思,但为今之际是要尽快离开这蝶谷,她才能设法脱身。她并不想对他耍心机,使阴谋,可是……她留下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对他,对她,对楚夜澈。她给不了他所要的,而她同样明白他不是那样轻易罢手的人,还是及早抽身为好。
可是,她所不知,已经为时已晚。
见她不吃,他也不再强求将碗递给旁边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她依旧靠在她肩头,高烧让她全身无力几近是靠在他的怀中,抬眸望了他一眼:“……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这样暧昧的相处,让她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笑了笑:“这是我屋子,我爱待哪,不用你管。”
她无奈地瞪他一眼,疲倦地垂眸:“那……请你松开手,我要睡觉。”
“这样挺好。”他扯过被子将自己同她一起裹住冲她扬眉一笑道。
“不好。”她截然拒绝,声音有气无力没有一点威胁力。
他低眉堵住那眷恋已经的唇,她微一愣,张嘴便咬他,他松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笑得几分得意:“睡觉。”
“你……”她又气又恼瞪他。
“不然的话……我不保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笑得邪佞,她不再作声懒懒地垂下眼眸,闭眼浅眠。
他不想与他争论,而他的话说得出,也是一定做的到的,她不想这个时候惹到他。
顾长歌低眉瞅着怀中的人,眼底沁着丝丝笑意,隐带几分担忧,这样的相处他不知道还会延续多久。
千寻,不要想着逃开。否则……这份代价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心了,她是在这世上唯一还会关心着他的人,第一个会替他煎药的女子,第一个做饭给他吃的女子,第一个在他生命中刻下印迹的女子……
她是他的,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和补偿。
她微闭着眼,心头却思绪万千。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侍从领着大夫进门,顾长歌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吵到她。大夫轻手轻脚到床边,顾长歌拉出她的手让大夫诊脉,她微微睁眼正对上大夫的眼睛,大夫一见那双血色红瞳吓得一个踉跄后退。
“你你你……你是……”血色红瞳,除了千夏死去的皇妃娘娘,这天下哪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眼睛?
难道……难道她没有死?
大夫惊惶失措地望着床榻之上的红瞳女子,再望向她身旁似仙若妖般的男子不由泠汗淋漓,难道她真是妖孽转世,被妖所救深居在这山谷修炼……
顾长歌不悦地打量着泠汗直冒的大夫:“叫你诊脉,你慌什么慌?”
她唇际勾起淡淡嘲讽的弧度,是她那双眼睛吓到人了吧。两次的妖孽传言,如今外面的人看到这双眼睛的她,无不是见了毒蛇猛兽般的恐惧,这样被世人所惧怕的她,就算出去了,又如何回到他身边。
顾长歌目光转为清锐望向大夫,侍从拉着大夫到床边继续为她诊脉,她感觉他搭在她手腕处的手指冰凉而颤抖,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顾长歌:“她……她是寒气入侵,小人……小人开个方子按时服用,稍作调理便可。”
顾长歌点了点头,朝门口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大夫随着二人慌忙离去,还未出谷便毙命于谷中。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也不点破。
他一直守在房中不肯离去,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你……放手。”
他自动无视她的抗议:“想吃什么?”
她气结,抬眸可怜兮兮地望他:“我脚麻了。”谁见鬼地能够坐着睡觉,尤其还是靠在他的怀里,被占尽便宜。
他微微愣了愣而后松手将她放躺下,起身便摸上她的脚,她吓得一下缩回针扎般的感觉让她疼得呲牙咧嘴。他瞪了她一眼,一把握住她的脚不知用的什么力量穴位上按了几下,她的脚便恢复正常,不些惊奇地动了动:“怎么做到的?”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想学?那……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她懒懒地翻了翻白眼:“当我没问?”说罢倒头睡下。顾长歌顺势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她很是不悦,却又不好发作“阁下不知道男女不别吗?待在一个有夫之妇的房中算什么?”
“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喽?”别人的看法,他从不在意。
“你……”她气结无语。
顾长歌虽然每日守在这边,但到了晚上还是会离去。她依旧用凉水沐浴,风寒一日比一日严重,病后的第七天,顾长歌依旧过来照顾,她却已经全身无力,面容憔悴不堪。
“这山中太清寒,我们明天回盛京。”顾长歌一边喂她吃药,一边道。
她微一怔,眼底一掠而过的欣喜之色,开始盘算着出去以后的退路。
顾长歌喂完药,冷冷地望着她:“你若想要出去,自可说出来,不必这般折腾自己来逼我妥协。”
十一猛然一震,全身倏地冰凉,抬眸望着他。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不是吗?宁愿每天晚上泡在凉水里,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得到这样的结果,现在……你满意了?”他紧紧盯着他,凤眸中满是冰冷。
看到往日那明媚动人的女子一天一天地憔悴下去,他揪心般的疼痛。他只是想和她在这仙境般的地方生活下去,不理世事,不理纷争,再没有仇恨,没有报复,只有依赖和爱恋。可是她心心念念地始终是外面的那个人,楚夜澈。
“既然知道……还要答应?”她愣愣地问道。
她是赌赢了,用她自己赢了,赢得……却是他的心。这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顾长歌……是动心了,她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你只要开头,我自会答应,你不必如此?”她说罢转身长步离去。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他即知晓她的企图,她若想逃出……便更是难上加难。如他所说,他想留的人,没有留不住的。他的势力,他的谋算,都远远胜于她,这样的实力相差,她如何安然脱身。
即便出去了,她也不能回楚夜澈身边,她该怎么办?
她蜷缩在被紧紧握着颈间的琉璃佩,低声呓语:“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短短一语,满载缠绕不尽的相思之情。
屋外驻足的人清晰地听到她的一字一句,凤眸寒芒骤现,杀意腾腾。心头缓缓浮现出一个名字,这个占居着她心房的名字,楚夜澈。
次日,顾长歌不发一语过来将她抱着出谷,她挣扎不下便由了他去。马车离开蝶谷,她的心却更加沉重。
上了马车,顾长歌一把捏住她的手,目光如炬:“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想逃,你没有那个机会。”
她心下一寒。果然一种顾长歌寸步不离,即便她真想走,以现在的体力也跑不了多远,如此她只好等到了景国皇宫再做打算。
回到宫中,宫女们将含元殿刚打扫完,顾长便抱着她进来,一行便纷纷跪拜,其中一人微昂着头目光落在他怀中的人身上,眸中不禁骤起寒芒,她……竟然还活着?
十一方一抬眸正对上那双眼睛,不由浑身一震。景绯月?她……原来在这里?
顾长歌顿下脚步,将她放下扶着她:“含元殿也要个贴身宫女侍候着,你看挑哪个好吧?”他漠然瞥了一眼景绯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