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鸿微微愣了愣，目光再度落到她身上，深沉的眸底泛起说不尽的复杂情绪。低声朝着厉剑说了几句什么，厉剑退出密室，他撑着身下床到她身前，她面色几分苍白，纤眉微微皱着，他怔怔站在她身前低眉瞧着她，抬手抚上她如玉的面庞，还未触近他停住手顿了顿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收握近手心，垂到身侧。
迷迷糊糊中感觉靠近的寒气，骤然间睁眼便看到前面一双黑色缎面的锦鞋，顺着脚往上看瞧见立在自己身前的楚惊鸿，微微愣了愣：“你醒了？”
看来那火莲的药还是很好用的，若是以往他必会六个时辰才会压下这寒毒，如今不到四个时辰就能压了下去，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楚惊鸿在她面前坐下，十一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劝道：“你们快些离开沧城。”
楚惊鸿面色无波瞧着她，他知道自己来的意图定是瞒不过他，但他已经一再退让了，这件事，他非做不可。
“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还是尽早离去的好，否则……”十一面色几分急切，以太上皇的心思想必很快就会想到这个藏身之地。
“为什么？”楚惊鸿截然问道。“我已经不与他为敌，但这件事……谁也休息拦我，你也不行。”面色冷寒如冰，声音凌厉如刃，不容她有半句反驳。
十一沉默片刻，直言道：“你小看他了。”虽然他身居宫中，看似不理世事，但沧城乃至千夏一切动静，他无不了若指掌，从他们来千夏，到进入沧城只怕都在人眼皮底下。
楚惊微一怔，眼底若有所思。
“从大燕建立之日起，他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他为何退位？你可想过？”十一反问道，他退位便是为了让他大意，以为他已经风烛残年，不再有能力相敌，实则暗中部署一切。
楚惊鸿身形微震，思量着她的话，看来……那个人比想象中要精明的多。
“那你为何还来救我？”楚惊鸿怔怔道，既然嫁了他，却又每每在他危难之际伸以援手。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她直言答道，这是她欠他的命，所以不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保住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不可不做的。
两人相视沉默，室内变得沉寂而诡异。
片刻之后，凌剑冲进室内：“有人来了！”
两人同时起身，相互望了一眼，当然猜到了来人是谁。楚惊鸿疾步出了密室，十一随后跟了上去，走到他身前凝眉道：“还不走？”
楚惊鸿淡淡扫了她一眼：“现在还走得了吗？”
踏出西苑便看到高公公扶着太上皇走来，他面色沉静死死盯着站在她身侧的楚惊鸿，对于她的出现，他没有丝毫惊奇。
西苑四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楚惊面色不惊不慌望着走来的人，忆起父亲惨死，母亲自尽的一幕幕，目光犀利如刃恨不能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了去。
“朕没想到，当年的一时之误竟然让你逃脱了这么多年，回来还在朕的眼皮底下夺了朕的半壁江山。”太上皇柱着龙杖眸光清锐盯着那一身玄袍的男子，现在看来，他与当年的楚若怀还真是出奇的相像，以前怎就没看出来。
“不知这弑父弑兄坐上的皇位，这些年……你可安枕？”楚惊鸿咬牙问道。
“劳你惦记，甚好。”太上皇微微笑了笑，眼底却哪死水般冰冷。
十一扫了眼周围，咬了咬唇，眼前这位可不是楚夜澈，面对他，他们没有一分胜算，更别说他想双方全身而退，更是不可能。
良久之后，太上皇望向十一，言辞犀利：“不知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到这破园子里来……所为何事？”
十一微怔，不知如何答起。
“高公公，送皇妃娘娘回宫。”他不动她，完全是碍于澈儿，可她竟然身为澈儿的妃子竟然来帮着楚惊鸿。
十一微微退了两步：“父皇，他……我要救。”青龙他们知道动静，应该也会跟来吧。
“放肆！”太上皇厉声斥道。
十一直直望着他，没有丝毫退缩，高公公望了望两人，上前道：“皇妃娘娘，您还是早些回宫吧，奴才好像皇上交待。”
她纹丝不动，她出宫之事定是瞒不过楚夜澈的，他没有一丝动静，但是默许了她。
“你忘了朕跟你说过什么？”太上皇盯着那双血色红瞳质问道“朕告诉过你，你若好好做这千夏的皇妃，这千夏便容得下你，你若执意要护这人，这千夏皇便容不得你，你若想仗着澈儿对你的宠爱来与朕做对，那便大错特错了。”
十一身形一震，太上皇的手段她又岂会不知，一个连亲生父亲，骨肉兄弟都能残害的人，又哪会在意她这样一个儿媳，不择手段，便是他这般的人。
“高公公——，拿剑给她。”太上皇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厉声道。
高公公微一怔，从一旁的侍卫统领手中接过剑，奉到她面前。太上皇走近到她面前，声色俱厉：“你不要再想着你的那些个羽卫还能来，在朕的地方要留几个人……还不是难事？”
“你……”十一眸光骤然一凌。
太上皇站在她面前厉色低语：“朕已经一再告诫过你，安安份份做你该做的事，可是你……一再让朕失望，一再让澈儿伤心为难。”本以为昨日澈儿前来做个了结，却因为她的阻拦不了了之，他只得亲自出手，这样的威胁，他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他……夜澈的亲大哥。”十一望着她，颤声道，期望他能看在莲妃的面上有几分松动。
“不是，从来不是。”太上皇眸光一凌斥道。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一你跟着楚惊鸿一起，朕让你们葬身于此。二……拿起剑，杀了她，你还可以回到澈儿身边！”他低声一字一顿说道。
这毕竟皇家私事，他自不会高声让周围的侍卫都知晓。
十一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这是选择吗？
她望着她微微后退，轻摇着头。若真是这样的选择，她还有一条路，就是她死在这里，可是夜澈怎么办？她终是舍不下他……
“你若再退一步，留在宫中的那些人……必会跟你们陪葬！”冰冷地如同地底传来的声音如尖冰般落在她的心底。
她顿步脚步，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她的手颤抖了侧了侧头望向高公公手中的寒剑，颤抖地拿起剑，冰凉的温度身手心传至心底，她拿着剑微微颤抖着，微微侧头望向几步之外的玄袍男子，他也望着她，薄唇噙着讽刺之极的笑意。
“杀了他——”太上皇厉声道。
冰冷的声音和着凛冽的寒风夺去了身上所有的温度，血色红瞳的眼底蕴起泪，她微微闭了闭眼任泪滑落。
就在此时，悄然间有一只握着她的手，片刻之后她听到利剑穿身的声音，一切快得让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温热的血染上她冰冷的手，继续而变凉。
仿然间她仿似听到了心底轰然倒塌的声音，她微微摇头头，泪如雨下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面前的人瞪大着眼望着她，又望向她身后的人目光凌厉如刃。
握着她的手冷如寒冰，带着她的手抽回剑，一阵血雾喷溅将地上的雪染了一片红，他直直在他面前倒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泪落如雨望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
“……对不起。”身后的人轻浅低语。
“你说你信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泣不成声看着倒在血地里的太上皇。
在闭眼的刹那楚惊鸿迅速到她身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剑刺进她身旁太上皇的心口，快的得她没有一丝反应的时间。她没有要想杀他，他为什么不信她，用她的手，杀了楚夜澈的父亲，她看到那满目的红只觉天晕地暗。
高公公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太上皇倒地，他惊惶扑跪过去扶他，那一剑穿心而过，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留一分，太上皇瞪大圆晴望着天际，死不瞑目。
圆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周围的禁卫军怔怔地瞧着眼前一幕。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传来，楚夜澈带着数人急急赶来，看到眼前不甚入目的场景，愣在当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太上皇，再望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眼神，冰冷地夺去了她的呼吸。
他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同握的剑上，剑上刺目的鲜红灼痛了他的心。
“皇妃娘娘……”香云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慌了手脚，惊惶地去看楚夜澈的神色。
楚夜澈举步走来，踩在积雪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声一声碎得仿似是她的心，她不自觉地颤抖着，泪止不住地落下，楚惊鸿放开她的手，她手中的剑颓然掉落在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