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那般决然的话语,每一个字重重压在他的心口。如果你是爱我的,请珍惜我,否则我会离开你,永远离开你。
三年,已经磨去了她所有的坚持和信心。
三年,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不觉中她已经在他生命中停驻三年了。她知道她费尽心思在为他种荔枝,他知道不止一次来过西苑只是他没有出来,他知道她为了他学了很多东西……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能做任何回应。
以她的聪慧必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却甘愿为他敛去一身风华。为何是她呢,为何这般希望她的停留,为何在定州平乱之禁看到她消失在江面,自己会那般失措,那样强烈的反应,那样剧烈的情感几近摧毁了他的理智。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影响他复仇的决心,即使是爱情也不可以。可是,他可不可以自私一点点,让她留在身边,留下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的所在。
他仰头饮尽杯中已然凉透的茶,苦涩的味道自舌尖传至心底。苦吗?胜这千万倍的苦都受过,还有何惧,可是她若离去……思及心底便是一阵空落,让他无所适从。
他无力的闭眼,眼前尽是她的面容,在他面前他总是那般坚强。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冷漠的对她,在一次次因他而伤心的时候……她若真的离去,他能放手吗?……
她说,无论何时,何地,十一只是萧绝的十一。
可是你真的是我的吗?既是如此,又为何想要离开。
她说,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为何不愿对我敞开心扉呢?
不是我不愿敞开心,而是你已经在我心上,有些不堪回首的痛我不愿你再去承受。
她说,为什么你就在眼前,却跟我隔着万水千山。
他只不敢肯定现在的他,还能不能给得起她要的……
他们不该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相遇,忘不掉的血海深仇,杀机四伏的处境,他如何敢回应她的感情。他的人生短促而狭小已经无力容得仇恨以外的情感了。
她不知道,离王府如此琐碎而平淡生活下所隐藏的刀光剑影,杀机重重。
夜深沉而寂寥,离王府后园是谁风露立中宵?她静静看着那株从未结果的荔枝树,抬手抚过枝叶,这是她花费三年心血栽种而成的,它却始终不曾结出一颗荔枝来。
或许,她这般的执著只是带给他不断的困扰吧!若是从未相遇,他依旧是他权倾天下的王爷,她可以踏遍天下,笑看世间浮沉……
不如归去,还他一个安宁的人生。十一还是十一,还是你的十一。
桃花坞,清澈空灵的琴音在夜空中流转不息,月光下静然抚琴的男子绝世如清风明月,雪白的衣裳在月光发出淡淡的辉光,照亮了朱亭。
琴音如泣如诉,百转千回,似有遥遥无期的概叹,隐忍坚贞的爱,凄清婉转中带着淡淡忧伤,一如他的心境。
十一啊十一,他又伤了你的心吗?
或许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她的心里满满装了一个人,哪还容得下他的存在。三年,每次来到这里,她都不断说着他的事。
楚夜澈,萧绝今天打了胜仗。
楚夜澈,萧绝去了江北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是不是出事了?
楚夜澈,萧绝从江北回来了……
……
每一次她总是叫着他的名,却不自觉地说着别一个男人的事,她担心着他,牵挂着他……深爱着她……
十年了,他等了十年,守了十年,桃花坞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他正努力过着他所说的生活,亦希望她能分享这样生活。
数年派去景国的人没有带回她的消息,直到三年前她踏入桃花坞,他开始怀疑,不顾凶险只身潜入异国查探,景绯月根本不是当年的她。
十年了,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快乐还是悲伤,他都想与她分享,可是他寻遍天下,也寻不到她,找到了,她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琴声低回婉转,带着深情的忧伤。
萧绝,你若负她……明澈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厉气。
“峥——”琴弦崩断,楚夜澈望了望渗出血的手指,起身望向离王府的方向。为了她,他可以不计较他所做的事,同样为了她,他亦可让他所有努力付诸流水。
清晨,千夏皇帝接到消息,景国使团在千夏境内遭人袭击绯月公主去向不明,皇帝下旨着离王带人前往寻回使绯月公主。
十一与刚柔凌厉四剑急急准备上路,刚一出沧城,便见风镜与楚夜澈牵着马在官道上候着。
萧绝见到楚夜澈竟然随行,不禁皱了皱眉。纵然他在千夏权倾朝野,但最忌讳的却是这立于朝堂之外的闲散皇子。
她皱了皱眉头,瞥了眼萧绝的脸色,跃下马走过去将风镜拉到一边:“你发什么疯?还把楚夜澈拉下水?”
“我们知道你们是去寻找绯月公主,她好歹也我和表哥也算是故人,我们是去找她,这跟离王府没关系。”风镜笑嘻嘻地开口。
十一微一愣:“没关系就好,那不许跟着我们。”说罢转身就走,她还想耳根清净点。
“哎哎——”风镜一把拉住她“反正是顺路嘛,一路有个伴也好呀,咱们什么交情……”
“谁跟你有交情。”十一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走了,风雪怎么办?”
“放心啦,那色狗,表哥已经交待人养着了。”听到风雪的名字,他不悦地垮下脸。
十一侧头看了看一旁的楚夜澈,皱起眉头,他不像是会凑热闹的人,怎么会跟着这个疯子一起发疯了。
“是我看到表哥为那野丫头,着急的一夜没睡,才好心带他来的。”风镜凑到她耳际悄声说。
“好了,好了,快走吧。”十一不耐烦地走开。
一路上她总不自觉去瞧楚夜澈的神色,他为什么要跟来?不是从不插手朝廷的事,若是见到景绯月被他发现……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她越想越郁闷。
瞥了眼前面马上摇头晃脑着小曲的某,更加郁闷。他哪你是去救人的,根本就是像在出游:“哎,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她一夹马腹,在他旁边停下。
“怎么了。”他委屈地望向她,再转头望了望死气沉沉地几人,转头道:“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闷,我自娱自乐一下也不成。”
十一瞪她,他自娱自乐是不关她的事,可是吵得她心烦,就是跟她做对:“不行!”她微一扬手一根针扎入他的马身,马儿受惊发疯一样的狂奔,很快便没了踪影只听到某人的鬼哭狼嚎之声渐去渐远。
十一呼出一口声,终于安静了。
一连奔袭数日,赶到景国使团被劫的江城。
“我要吃饭。”刚一入城,风镜便叫唤道。十一狠狠甩他一记白眼,他委屈的撇撇嘴:“饿了要吃饭有什么错,空着肚子怎么跟人打架。”
就你事多,她真的很想踹他。他们是来救人的,他却一路悠闲自在地游山玩水,气得她几欲抓狂。
一行人寻了客栈住下,某人急切的点了一桌菜开始进食。十一坐在一帝端着酒杯无奈地看着狼吞虎咽虎咽的某人。
“这一种光吃素,饿得我头晕眼花了……”风镜不满地出声。
“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十一瞪他,某人乖乖埋头扒饭。
楚夜澈无声轻笑。另一桌萧绝一人坐着,瞥眼望了望背对着他的十一面色无澜,楚夜澈漫不经心的望向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萧绝似有所觉迎着他的目光望来,楚夜澈浅笑冲他举了举杯仰头饮尽。
十一别开头望向一侧,她害怕去看对面那双纯澈如琉璃的眼睛,那双眼眸太过明澈,好似能看透一切,楚夜澈的她始终不明用意何在,他若真是为景绯月来,一见面他定会发现,她是该坦白吗?
一个一脸稚气的孩童进了门,四下张望像在寻着什么人,看到萧绝的方向,笑着跑了过去,十一惊诧起身到了萧绝桌边。
“你是离王吗?”孩童打量着萧绝。
萧绝默然点了点头,孩童从衣内取出一个信封:“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会给我一两银子。”
十一取了碎银给了他,萧绝拿过信封拆开,她眼底顿时风起云涌,信上什么就没有写,只画了个玉佩,正是楚夜澈当年所赠之物。
“什么东西?”风镜抱着一盘糕点过来凑热闹,看到信的内容差点噎着“这个……这个不是表哥送野丫头的那个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怎么会话到他嘴里都这么难听了。十一心下鄙夷。
难道劫走景绯月的人是为了要琉璃佩?一块小小的琉璃竟然值得人这般兴师动众来劫了景国的使团,是为了琉璃佩,还是为了挑起千夏与景国的战争?
风镜抢过信拿给楚夜澈看,楚夜澈却不见半分惊异之色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十一心里却是更加不安,楚夜澈是不插手朝廷的事,现在他意与他们随行来到定州,想来也与这琉璃佩有关了,这琉璃佩有着什么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