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会放过你。”顾长歌背对着她威胁道。
“我没那指望。”十一翻了翻白眼哼道，然后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那以前你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自己忍过来的？”这样的痛……她无法想象要如何忍得过来，当年所受的断筋裂骨之刑，和这比起来，不值一提。
“与你无关，不需要你来关心”顾长歌冷着脸别开眼，不再看她。
不需要关心，是因为……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好心相助，却让他心底局促难安。
十一望了望他，开口道：“我要上路了，你请自便。”说罢朝着门口走去，然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望向桌上的药：“这药对你的伤有好处……这种武功最好还是别练了，即便你练成了，也活不了几年了……无论为了什么，这都不值得。”说罢大步出了门。
顾长歌愣在屋内，转身准备离去，走了几步转过身望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不由自主的走到桌边拿起药碗，暖暖地温度自指尖传来，他一仰头将药喝下，温热的药入喉恍然间带着几分令人心安的暖意。
顾长歌出了客栈，远远瞧见她的马车已经缓缓离开小镇，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如她所料，派出去的探子未查得顾长歌的半分讯息，只知他是武林之中崛起的新秀，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当上了武林盟主，行踪极为隐密。
马车内，十一一手支着头，望着车窗外缓缓向后隐去的风景微皱着眉头，顾长歌口口声声说不放过她，那么必是与她相关，且与皇爷爷相关，顾长歌到底是谁，且与景家有着什么样的渊源，此事恐怕只有当面对向皇爷爷当面询问了，然而，他会向她坦白吗？
然而，当皇太女的仪仗到达燕州，燕州守将郭绍却将城门紧闭。
十一从銮驾上下来，望着燕州城朝青龙玄武二人望了望，二人心领神会，一提气拔地而起，跃上城墙，片刻之城门大开。
銮驾进城，城中百姓哪见过这等阵势，纷纷好奇翘首观望。到了军营，副将替郭绍传话说他重病在床，不能前来迎驾。
青龙面色一沉，欲上前教训其副将。十一微伸手示意她退下，自己朝中营门口而去，副将面色为难持剑相阻：“皇太女殿下，郭将军不能……见你。”
十一顿住脚步，淡笑着望向眼前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乃燕州郭绍将军旗下副将孙启。”
十一淡笑，只怕这郭绍并未卧病在床吧。她一来他就病重，她可不认为有这么巧，朝着孙启道：“郭将军身系燕州安危，如今重病，本宫更应该前来探望，况且本宫也学过些医术。带本宫去见你们郭将军。”虽是一脸笑意，眼底却带着几分逼人的冷锐。
“微臣……皇太女殿下请——”孙启让开路。到了正殿之中，见到的不是卧病在床的郭绍，而是正在与几个副将大鱼大肉吃喝的一桌人，十一远远便听到划拳之声，孙启面色越来越难看，心想自己没有按照将军的吩咐将皇太女阻在营外，这下自己便是免不了一顿军棍了。
“郭将军——”青龙玄武掀开大帐，一身龙纹宫服的女子踏入帐内，犀利的眼神扫过桌上的人。
几个副将见这阵势，这样一身贵气的女子除了朝中盛传的皇太女还会有谁，纷纷离座跪地：“属下……参见皇太女殿下。”个个哆嗦着偏伏首跪下，额头冷汗直冒。
郭绍依旧坐在正座之上，抬眸望了一眼进帐的人，眼含不屑。
玄武搬过一张凳子，十一落座：“郭将军，您不是重病了吗？本宫瞧你……气色到是好得很呢？”
“不知皇太女殿下，千里迢迢来到燕州有何贵干？”郭绍丝毫不把她放在眼中。
十一倒也不恼，扫了眼一片狼藉的桌上，大鱼大肉，酒菜丰盛，就这样还向朝廷伸手要银子，这些饷银怕也是落入他的腰包了。
“本宫奉旨监国，今日仅代陛下前来边城犒赏燕州的守城将士。”十一神色从容，眼神凌厉。
郭绍渐渐底气不足，自己如今大鱼大肉，却又向朝廷要粮饷，如今……
“本宫记得，军营……是不能饮酒的，郭将军……你知罪吗？若是你饮酒作乐之时，外敌入侵，你是要如何守这燕州城？”十一厉声喝道，如此边关要塞，竟然交于这等人之手“孙副将，这军营之中犯此规条，如何惩戒”
“重打……一百军棍。”孙启战战兢兢回道。
“燕州守将郭绍，身为主帅，以身犯法，重打一百军棍，降为副将，守将……由副将孙启接任。”十一冷冷地望向郭绍。
“我父……当年随应帝战死沙场，如今朝廷如此对待忠臣之后，你也不怕这天下将士寒心吗？”郭绍厉声喝道。
“功是功，过是过，数年来，陛下念在郭家先辈有功朝廷，一再忍让，哪知你身沐皇恩，不知感恩，私吞军饷，无视军纪，本宫已经看在郭家先辈份上不再追究粮饷之事，本宫若是追究起来，你自己该知道是什么后果？”一身龙纹宫袍的女子言辞灼灼，字字犀利。
郭绍无言以对，满以为数年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早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地上跪着的其他几份副将，吓得直打哆嗦。
“其它人重打五十军棍，如有再犯，本宫决不轻饶。”
“谢皇太女开恩。”几人千恩万谢，方才退出帐外。
帐中留着孙启还立在一旁，十一朝他望去：“孙将军。”
“末将在。”孙启跪拜行礼。
“本宫将这燕州城将给你，便是将景国的一道大门交于你手，更是将景国万民的安危交于你手，本宫信你不会令本宫失望。”十一道。早在来燕州之前暗中已然将燕州事务调查清楚，孙启倒是个有才之人，只是在郭绍帐下，又不与其它人同流，便做副将做了数十年。
“末将领命。”孙启心绪激动，受此重任，乃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尊崇。
燕州数日，她在军中与孙启研究了燕州地形及配合地形的各种作战，孙启深受震动。
燕州之事，很快传到其它边城，其它众将不敢再小看这个他们眼中的黄毛丫头，无不小心应对。巡完边关六城，回到盛京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一回到京中，还来不及回宫休息，便得到消息应帝已经暗中派人寻访顾长歌。
十一急急赶往万寿宫，应帝正坐在榻上研究着棋谱。
“是寻儿回来了，来陪皇爷爷对弈两盘。”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十一执白子，应帝执黑子，不到几个回合，白子便被黑子困于其中，应帝抬眸望了望眼前有些心不在焉的人：“寻儿在想什么？再这么不专心，你就要输了哟。”
十一拈起白子，皱起眉头犹豫片刻之后，抬头望向应帝：“皇爷爷，顾长歌……到底是谁？”
应帝微一愣，而后笑道：“此事交给皇爷爷处理，你好好处理政事要紧。”
“他与景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接着追问，是什么样的过去，逼得他不得不自折寿命练就如此阴毒的武功。
应帝面色一沉，将手中的棋子扔向棋盘发出破碎的声响，打乱了整个棋局，他默然起身。
“你在找他，是要做什么？”她继续问道，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找顾长歌想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皇爷爷只能说，顾长歌……不能留。”应帝眼底一掠而过的森寒杀气，他万没想到当年的漏网之鱼如今竟然造成如此大的隐患，如今再不除去，将来后患无穷。
“为什么？”十一霍然站起身，怔怔地望着他。从小到大，他唯一没有让她知道的事便只有他曾经负情过的那个女子，如今，她越来越发现，她不再认识这个人了，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好好处理朝政便是，此事你不准再插手。”应帝态度坚决，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此事与我有关，我要知道，你不要……”十一面带乞求之色，皇爷爷的势力他再清楚不过，但顾长歌此人也不容小觑，两人相斗，必有是两败俱伤。
“与你无关。”应帝神色一凛“海公公，送寻儿回宫。”说罢拂袖而去。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一脸冷厉的皇爷爷，景国的探子都是皇爷爷一手培养起来的，只要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定查不到任何事。此事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她不能坐视不理。
然而，在这深宫之中，虽然如今她大权在握，但真正能左右一切的仍旧是深居万寿宫的应帝，这一切是他给她的，他要给她，她便一定要接手，他不要她知道的，她便无从得知。纵然如今她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这一切都只是在他的庇护之下，若失去了他的力量，她就什么都做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