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澈的眼底骤然音涌起狂澜,十一望着辽远的天际,缓缓地说着:“可是在那里……没有了他,我就成了毫无意义的存在,我的世界从来只有他……他亦用他整个生命为我撑起了整个世界。可是他走了……我所有的梦想和希望倾刻间便倒塌的干干净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病发,心脏衰竭。我以为……我可以再见到他了,可以找得到他,可是……我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成了另一个人。我依旧一直在找那个人,找关于他的所有,他……也叫萧绝。”
萧绝……所以她才会那么为了他不顾一切,倾尽两世的热忱来换取这一场爱恋。
“可是……这个萧绝并不是,即使他也叫萧绝,即使他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明明知道不是一个人,我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地追随着他的脚步。可是有的感情……付出了就再也收不回来,我不能说自己对这个人没有一点感觉……三年的倾心相负,三年的生死相随……我想我是爱过他的……否则不会这么心痛。”她微闭上眼,敛去眼底所有的神思。
这是她从未对第二人提及的过往,但是面对这个人,她不由自主的坦白了。
楚夜澈心底不可抑制地深深震憾了,那个已经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他的一切都深深影响着她,她对于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无法抗拒,所以在遇到那么相似的离王,便会那么不顾一切的相随。
可是现在,她的心又在哪里?
二人陷入无边的沉默。
半晌,楚夜澈侧头望了望她:“以后,你会怎么办?”
十人沉默,怎么办?她也想知道。
当夜,他接到消息说有人找到可以治愈她眼睛的方法,他连夜离开沧城去寻找药方,当他满心欢喜的回到桃花坞却只看到满屋狼藉,一室空寂。
暗杀她的刺客趁着楚夜澈外出,偷袭桃花坞,恰好青龙一行人及时赶来,双方一场恶斗之下方才击退来敌。
应帝病重,景国朝堂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让她再无法逃避下去,应帝是她在这个世界亏欠最多的人,若在此危难关头她弃之不顾,将来定会一生难安。
他说废了她,逐她出国,却根本未将圣旨发出。
他说要废了她的武功,却又暗中让人手下留情。
他说不再认她,却又在她危难之时让人出手相助。
有些东西,是她怎么都逃避不了的,曾经为了那个人,她肆意地伤害着身边的人,经此一事,她若还是那般自私任性,便真是无药可救了。
事态紧急,让她来不及向楚夜澈告别便匆忙上路,离开了沧城,这个曾经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地方。
景国,应帝病重,各朝臣纷纷奏表劝其立诏立储君,景天湛虽贵为太子,却也只是空名,应帝从未有表明要传位于他。一时之间朝中各亲王大臣争执不休,国事烦扰,应帝病重加上劳累过度一病不起。
风起,云动。
十一与青龙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景国盛京。海公公早早便在宫门外等着,久不见人到有些焦急地在宫门口来回踱步,想了想转身朝着内宫走去,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响起,很快便接近宫门,刚走几步的海公公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十一一瞧宫门口的人,立时甩蹬下马,将马鞭丢给青龙,快步朝海公公走去,白衣长袍,一身犀利。
“海公公。”十一上前,有些苍白的脸容带着疲倦。
“大臣们在万寿宫外死谏陛下立诏,陛下奴才在此此等候带殿下从密道走”海公公躬身行礼,十一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海公公朝着内宫走去。
景国王宫密道甚多,但知道密道所在的人却只有应帝,她和海公公三人,当年密道建成之后,应帝命她将密道图记下便当即烧毁。
万寿宫门,朝臣集结以死相谏。
十一从密道出来便已到达万寿宫内,光洁的黑玉地面照出她的影子,她吸了吸气朝内室走去。
云龙金幄之前的榻上,应帝闭目半靠,听到脚步之声,道:“是寻儿回来了?”
“是……皇爷爷。”十一回道。
“回来了。”应帝喟然长叹“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十一倏地跪下,旁边的海公公一惊朝着应帝望去,应帝依旧微闭着眼。地面上映着一身白衣的身影,一双血色红瞳显得格外沉静。
“寻儿任性妄为,让皇爷爷失望了。”十一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殿内陷入一阵令人屏息的沉静,过了许久应帝坐起身:“知错了?”
“寻儿没错”十一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是痛彻心扉,她爱过那个人,无怨无悔。只是……他负了她。
应帝微一怔,缓缓伸手拨开半垂的云幄,海公公急忙上前搀扶。应帝瞧着跪在地上一身素白的女子,半晌,唇角无声扬起:“还是那么倔强,以后得改改了。”他挥手,海公公退下,应帝步下龙榻。
“寻儿谨遵皇爷爷教诲。”十一回道。
应帝探手扶起她,十一下抬眸看到眼前如此憔悴苍老的人心底震动,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应帝淡淡一笑:“皇爷爷……老了。”
十一眼眸微垂:“皇爷爷福寿安康,定能长命百岁。”
应帝微一怔,收回手:“寻儿……长大了。”同时也与他生疏了。十一微一顿,她的心思怎么瞒得过他的眼,应帝转身朝着龙榻走去:“一路风尘,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外面……”十一侧头望着宫外那一个个伏跪在地的身影。
“他们爱跪着便让他们跪去,早些歇着,明天……免不得要跟他们费一番心思。”十一在海公公的搀扶下落从。
“是。”十一回道,转身朝着密道走去。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如今日这般与她最敬爱的皇爷爷如君臣对话一般的严肃,毫无波澜的对答,却无形之中让他们疏远了心。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万事向他倾诉的丫头,明天的朝堂之上又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对手便是她的叔伯兄弟,还有……她的父王,在这王宫之中,她是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一个生活在暗处,却又是无比重要的人。
明天,她这个皇家玉碟上早夭的公主,又会在朝堂间掀起什么样的风潮。
应帝令海公公出宫传话,明日太极殿朝议,日暮时分众臣从万寿宫外散去。
十一从密道回了含元殿,一夜未眠,清晨一早海公公便带着太子妃踏入含元殿,太子妃的两名贴身宫女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寻儿——”太子妃一见她顿时喜极而泣,当日她伤重离宫,害得她数日都不敢入眠,如今见她好好地回来了,才终是放下心来。
十一瞧着太子妃略显憔悴的面容,歉意地笑了笑:“寻儿让母妃操心了。”
太子妃垂泪,抬手抚了抚她有些苍白的面容,望着她的如血红瞳:“寻儿,你的眼睛……”十一慌乱的别开眼,不再让她看到:“没事,过些时候就好了。”
太子妃咬了咬唇不再追问下去,海公公瞧着母女二人不再说话,便上前道:“太子妃娘娘,时辰快到了,你早些帮皇太女殿下更衣梳妆,奴才在外面候着。”说罢转身出了门。
太子妃拉到她到镜前坐下:“寻儿……你是母妃的骄傲,将来……更会成为景国的骄傲!可是……你的父王……”
十一手覆上太子妃的手:“母妃,寻儿知道怎么做。”太子妃含泪而笑。
十一任由两名宫女为她梳头,上妆,绾起如墨青丝,戴上精美华贵的凤钗,换上绣着龙纹的宫服。她望着镜中的一身贵气的女子,竟然感觉那么陌生,不由探手抚上镜面,何时起,她真的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文武百官个个身着官服,自宫门鱼贯而入,缓缓步入太极殿。金壁辉煌的朝堂群臣排列整齐等待应帝临朝,然而半晌,也不见应帝到来,亦不见海公公前来传话。
君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陛下驾到——”年轻的太监高声呼道。
所有大臣微一怔,而后哗啦啦跪了一地,原本嘈杂的殿内瞬间沉寂下来。其中个个有些诧异,数年来伴驾在侧的海公公,今日怎么不见出来……
“各位爱卿这几日在朕的寝宫外,嚷着要见朕,所为何事。”应帝沉声道,虽然面色不济,却依旧眼神犀利。
片刻沉静之后,尚书人徐誉出列,面向御座上的应帝跪拜:“启禀陛下,自陛下染病以来,朝政无人主事,臣等希望陛下能安心养病,故而望陛下下诏让太子代政。”
隔了一会,应帝道:“朕今日临朝,亦正是为此事而来,至于这代政之人,朕心自有考量,各位大人只辅助于她治理朝政,朕便也就宽心了。”
“陛下圣明。”朝臣高呼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