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来到了花园,梁小影靠着亭子坐下,走得久了有点口渴,便让跟着的人回去倒茶来。那猫轻轻一跳就跃上了梁小影的膝头蜷着,梁小影拍拍它:“小东西这么缠人。”
“小影!”有声音叫她。
梁小影没回头,是苏豫。
“你不想回宫?”苏豫问道。
“我没说过要回去!你怎么会这么想?”梁小影问道。
“副总管亲自送东西来,皇帝应该是要你回去。”苏豫问道。
“他要我回去我就应该想回去?这是什么逻辑。”梁小影回头看他。
“既然不想回去,为何还要待在这里?”苏豫问道。
梁小影笑了笑:“这儿多好啊,吃穿不愁。你看看,这里还不错吧?”
“这不像你。”苏豫说道。
梁小影挑挑眉毛,“不像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吗?我可是梁小影。”“梁小影不是这样认命的人。”苏豫说道,若认命便会以影妃的身份活下去。“不认命?”梁小影笑了:“不认命又能怎么样?”
“你可以离开,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苏豫说道。
“我是不喜欢,可是——”梁小影抚摸小猫:“你见过死人可以爬得出棺材吗?你可以帮我吗?”“如果你愿意。”苏豫说道。
“你帮我?”梁小影歪头看看他:“你帮我,你可以顺便帮我让老爹和鱼儿安全离开京城吗?”“有些困难。”苏豫说道。“小影,你为了他们甘心留下。”
“不!不是,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只是他们本来就无辜,如果因为我而送死我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梁小影说道。
“我会想办法。”苏豫说道。
“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就不用去做,毕竟这很难,也很危险。”梁小影说道。苏豫点点头。
“那么,这段时间我要做什么?”梁小影问道。
苏豫摇头:“不需要做什么,安静地等着就好了。”
“谢谢!”梁小影说道。
“自己小心。”苏豫说道,然后梁小影只听得微微的衣袂飘起的声音,苏豫又走了。梁小影低头漫不经心地摸着那猫,“你也小心。”
冬天来了,温泉宫的第一个冬天。冬至那天,冯保弄来了个什么九九消寒图,说每日一笔,都写完了这冬天就过去了,梁小影只是扫了一眼,当天晚上闲来无事把九个字都写完了。冯保第二天又弄来一张更细致的,梁小影挥挥手让他拿一边去,她没那个心情描龙画凤似的写这玩意儿,有时间她宁可在温泉里泡着。
快过年了,温泉宫在冯保的指挥下也有模有样地准备着,人人都开心地忙碌着,只有梁小影看着这忙碌觉得刺眼。因此大年除夕,她借口说累了要歇一会儿遣走了月影台的宫女和太监,偌大的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倒了些葡萄酒,梁小影到桌边坐下,那桌子正对着殿门,可以看到外面满天的焰火。“新年快乐,小影。”梁小影端着酒杯自己跟自己说道。酒杯刚碰到唇边,冯保快步进来了,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这和他平时的沉稳持重有些不一样。他来到桌边,扑通跪下了,嘴里说着“恭喜娘娘”。
“恭喜?什么喜事儿啊?”梁小影喝了口酒,她能有什么喜事儿。
“娘娘,宫里的赏赐~~~”冯保刚说到这儿,梁小影摆摆手:“赏赐?这是什么喜事儿啊?收了吧,看看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拿去。”
“娘娘,送东西来的人就在外面,娘娘是否见~~~”冯保说道,看来皇上还是没忘了他们娘娘。见一见他们回去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影妃也许就能回宫了。
“大冷的天在外面干什么,安排他们歇着吧,明天是不是要赶回京啊?就不见了。”梁小影说道。“可是娘娘,老奴以为娘娘还是见一见的好,这些人常在皇上身边,如果能替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娘娘~~~”冯保的话又被打断了。
“冯保,你老了!”梁小影看他:“耳朵都不好用了,我说过,娘娘我还不想回去,别费心思。”“老奴知错。那——老奴这就去安排了他们。”冯保恭敬地起身出去了。梁小影便接着喝酒。忽然两个宫女拎着食盒进来了,梁小影皱眉:“谁准你进来的?”“回娘娘,总管说娘娘晚上没吃什么,空腹喝酒易醉,所以吩咐奴婢给娘娘准备了些小菜。”宫女恭敬地说道。
“放下吧。”梁小影说道,仍旧晃着酒杯,看着宫女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地将菜摆在桌上,梁小影忽然有些头晕,眼前也有些朦胧,似乎是喝醉了。心里便忽然一惊,她才只喝了两杯葡萄酒怎么可能会醉?那么只可能是酒中有毒。用力睁着眼睛却发现两个人影也越来越模糊,“你们~~”“娘娘喝醉了?”一个宫女笑着靠近她,宫女的脸模模糊糊的。
“混~~蛋~~”梁小影终于软软地趴在了桌上。最后一个念头是,她梁小影终于要见阎王了。
觉得耳边有人不停地说话,梁小影没睁眼睛说道:“滚出去,没看见我在睡觉吗?”“娘娘,该起了。”一个好听带着些戏谑的娇俏声音说道。
梁小影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是她身边的宫女,梁小影看了看她,然后挪开视线看周围的环境,大红大绿刺激了她的视网膜,大红的桌布,大绿的帘子,一边的衣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梳妆台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绢花,拉近视线,床的幔帐是粉红的,被子是粉红的,空气中还漂浮着呛人的香粉味,梁小影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是做“小姐”的。
“看完了?”那女子接着说道,梁小影看她,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一身七彩斑斓的衣服——像只野鸡。
“看完了。”梁小影答道,“今儿初几了?”
那女子一愣,马上又笑了,衬着那妆看起来像吃完人的老妖:“真是镇静啊,不愧是宫里混过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这是哪儿?”
“问了你会放我走吗?”梁小影坐起身,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已换过了——野鸡装。“千辛万苦把你弄出来,没捞到好处就放你走不是太亏了?”那女子掩口娇媚一笑,震落了脸上的粉。
“那——你打算捞什么好处啊?”梁小影问她。
“我告诉你,这儿是本地最大的青楼,你说,我把你弄来要捞什么好处?”女子抬起她下巴:“啧啧,瞧瞧这张小脸儿,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呢,只要你乖乖听话为我赚银子,我保证不亏待你。”
梁小影转转眼珠,妖媚地笑了:“好说,你费了这么大心思把我弄来,我怎么也不能让你亏了啊!不过,给你赚够多少钱你才放我走呢?”
“你说呢?”女子笑着问道。
“依我说,你不如把我卖给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什么的,一来可以狠狠地捞一笔,二来可以结交贵人给自己找个后台,怎么样?”梁小影好心建议。
“好主意,不过你说,谁敢买你呢?你的身份那么特殊,皇上的女人呢~~~”女子抚着下巴问道。
梁小影打个哈欠,抻了抻懒腰:“饿死我了!不跟你瞎掰了,我要吃饭。”然后趿拉着鞋到水盆边欲洗脸,手一碰到水便缩了回来:“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大冬天的用凉水洗脸。”“你不怕?”那女子还是笑。
“我给你讲个故事。”梁小影撩了水在脸上,随手拿了手巾擦了擦,接着说道:“几年前我在江南游玩儿,有一天玩的高兴忘了时间,等我发现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路上也没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找着一家小牛肉店,人家老板娘正要关店,看我实在饿的可怜才答应卖给我吃的,你知道吗,她家那牛肉啊特好吃,让人欲罢不能,我就吃啊吃。你猜怎么着?”“被下药了。”那女子说道。
“你真聪明,那老板娘真是个下三烂的东西,竟然给我下药。我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稻草堆上,周围都是血腥味,我那个怕呀,正盘算着怎么跑呢听见有人进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忙装着没醒偷听他们说话。结果他们边说着边在那儿剁肉,那女的还过来踢了踢我,说‘你这个自寻死路的,老娘看你小模样标致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撞了邪非要吃我的牛肉可就别怪我了,这细皮嫩肉的做出来应该是最上等的牛肉,哈哈~~’等他们忙完了出去了,我忙爬起来一看,满地的血,墙上挂着好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吓得我腿软,还好他们以为我没醒,门没锁上,我连滚带爬地才跑了出去,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后来回了家,对那牛肉的味道念念不忘,唉,最后没办法,抵不住诱惑,只好自己开了家牛肉店,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说,我还怕什么呀?”
“真会编故事。”那女子撇嘴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做成牛肉的。”“是啊,你不仅不会把我做成牛肉,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免得你们的主子到时候罚你。”梁小影看着她:“什么时候把我献给你主子?”
“风声过了再说,要先委屈你一段日子了,影妃娘娘。”女子笑着说道。“好说,让我吃饱喝足就行了。”梁小影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