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首长，是清秋说话不知分寸，您不要生气……”
“不，有你在辰之身边，爷爷就放心了，你们的婚礼爷爷都没有参加，你们……能在爷爷临死前唤我一声爷爷吗？”
他希冀渴盼的目光从清秋扫到齐若初再到段染白身后的唐翎，重喘一口气，“可以吗？”
清秋与齐若初同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唐翎从段染白身后跳出来，甜甜唤了声，“爷爷，你就要去天堂了吗？我爷爷说天堂里住着好多亲人，您是要去见您的亲人了吗？”
老爷子咧嘴笑了笑，被鲜血染红的牙齿露出几颗，“是啊，爷爷……要去见亲人了。”
清秋与齐若初相视一眼，齐齐看着笑的甜蜜的唐翎，唇角也不由露出微笑，学着她唤了声，“爷爷！”
段老爷子嘎嘎笑出声，“好……好孩子！来，让爷爷看看……看看你们的……孩子。”
老人说话的喘息声越发沉重，几人心头跳得激烈，却手脚利落的将三个孩子都抱到了段老爷子眼前。一一指给他看，告诉他三个孩子的名字是什么，现在多大了，直到老人疲惫的合上眼，轻轻喟叹一声，停止了呼吸。
一群人或站或坐或蹲，看着安静祥和露出笑容的老爷子像睡着了一样，都不敢出声也没有人开口说一个字，直到段之然怀中的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众人才仿若点了启动键，各个神色哀恸，段其玉抱着老爷子起身走向他一楼的房间，其他人在后面紧跟，曲沫从段辰之怀中接过两个孩子，跟在一行人身后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段之然怅然的看着他们离去，半蹲的姿势让她端庄典雅的大家风范全无，她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搂着水漾儿歪坐在铺着地毯的沙发中间，无力的接通电话。
“喂？”
“之然，收手吧。我带着你和咱们的女儿，咱们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好？”莫南风低沉的嗓音从电话中悠悠传来，段之然无声的笑着，神色却说不出的悲痛，泪缓缓落下，滴落在水漾儿的黑发间。
她的唇动了几动，却因喉咙的哽咽说不出话，莫南风苦笑的声音接着传出，“之然，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身体流着与你同样的血，现在是法制社会而不是古封建社会，没有家主的位置，一样可以生活，一样……之然，你有在听吗？”
许是察觉到电话之中的沉寂，莫南风顿住了话，听着从电话中传出的寂寞声，良久，莫南风低声一叹，“我在段家公馆大门等你，直到天亮。如果天亮前你没有出来，那我会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如果你出来了，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新的城市开始我们新的生活，我等你！”
“嘟嘟嘟……”
电话中传来忙音，段之然依旧摆着蹲坐的姿势，泪流了满面，唇蠕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水漾儿乖乖的呆在她的怀中，看着流泪的段之然不停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太爷爷要去见外公和外婆了哦。妈咪，不哭不哭……”
段之然搂着女儿看着一楼的某个房间，不知哭了多久，耳边传来客厅中大钟的报时声，钟敲四声，是早上四点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吧？
她无声嗤笑一声，昨天这个时刻她在做什么？
设计她力搏的最后一策，还是在酝酿安排如何杀害老三一家？
她自认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付岚，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爷爷？”声音的嘶哑让段之然自己都心惊，吐出最后几个字，心脏处猛地收缩，脑海中似乎播放起小时候爷爷常她和弟弟玩耍，那时候爸爸虽然经常不在家，妈妈也经常不开心，但爷爷从未离开过他们，他总是会在晚上讲故事轰他们睡觉，早起唤他们起床，那几年是她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后来段辰之的到来让爷爷转移了视线，但她依稀记得半夜时那抹苍老的背影，她记得上学时站在楼上眺望的身影……
“爷爷……爷爷……对、对不起！”
“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老爷子，我没想到子弹会一下打中他的心脏，我……”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交给新任家主处理！”段之然扶着一侧的沙发缓缓站起身，付岚紧走几步想扶起她，被她一把推开。
“你走吧。别再回来京都！”
付岚动了动嘴，却只是苦笑一声，不复刚才的利言利语，粗哑着声音点头，“大小姐保重！”
段之然无力的摆了摆手，一步一步往段老爷子的房门口挪去，水漾儿看到这样的段之然，有些害怕，不时扯她的衣角，“妈咪，我害怕……”
“不怕，咱们送太爷爷最后一面就去找你爸爸，好不好？”段之然伸手将女儿抱入怀中，水漾儿沉重的身子让她脚步微踉跄，她却仍执意的抱着，将头埋入水漾儿的头发中，“以后妈咪送你上下学，陪你一起做功课，好不好？”
水漾儿乖巧点头，“好！”
站在门口，段之然并没有进去，只是透过众人的缝隙，远远的看着那个垂暮之年去世的老人，看他平和的睡着，身上的血衣已被换下，换了件老人最爱的军装，大大小小的勋章在胸前挂着，密密麻麻，压着红五星的帽子带着说不出的庄严隆重，一如他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从军路程！
擦身换衣服是几个兄弟合力做的，清秋与齐若初在外面看着，脸色严肃深沉，不经意回眸间看到站在门外的段之然，清秋与齐若初微微侧身，留了一条道，再抬手碰了碰前面的人，就这样，从段之然到床前，被几人留出一条路，段之然抬步走到床前，毫不犹豫噗通跪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