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然垂眸看着床头照片内父母弟弟和老爷子一起照的全家福,那个老人精明的双眸直直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笃笃笃!
轻微的叩门声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段之然的心一抽,有种不想打开门的冲动,双眸瞪着门,好半响,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之然,我知道你在房里,我有事要跟你谈一谈。”清冽的男音有些刻意压低,再一次轻叩房门。
段之然无奈苦笑,轻叹一口气让僵硬的脸放松,拿起床上的睡袍穿好开了门,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淡笑,“小白,怎么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谈吗?”
她刚才的冲动不想开门是料到门外的人是小白了吗?所以才会不想开门?
段染白迎上她的目光,慎重点头,俊逸的脸庞因几日来回在医院段家奔波显得疲累,深邃的黑眸周围布满淡淡的黑青色,“我路过你的房间,本来是想跟你说个好消息,却无意间听到你跟任可萱的电话……”
她就知道!
“进屋来谈吧。”段之然的双眸猛地一睁,拦住他的话,快速扫了一眼门外寂静无人的走廊,将门拉大一些,让他进屋来。
段染白点头,推着轮椅进了她的卧室。
段之然看着弟弟疲惫的脸色,有些心疼,“你这几天在医院和家里来回跑是在忙什么?怎么不知道多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这样被妈咪看到了……你在忙段其玉和齐若初的事?”猛然想到自己弟弟跟段辰之夫妇的和睦关系,段之然的神色略冷了下来,淡淡道。
“之然,段其玉是咱们的四弟……”段染白眉头微蹙。
“我没有四弟,我只有段染白一个弟弟!一个!”段之然冷声打断段染白的话,“你要是来跟我谈他们的,那就算了,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三弟和四弟跟我们一样流着同样的段家血,我们有同一个父亲。之然,你真的要为了那么一个空位手足相残,血溅段家门吗?”段染白清冽的嗓音有些压抑,似是无力似是劝说,但段之然却丝毫听不进去。
“小白,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弟,我们的妈咪是父亲名正言顺娶回来的段夫人!老三和老四算什么?他们的母亲甚至连爷爷的认可都没有得到,不过是流着段家血的外人罢了!”
“之然!”清幽的嗓音透着些许的沧桑,段染白纠结成团的眉头蹙的更紧,看着面前怎么也不肯低头的姐姐更是无力。
“所以,你要挟持三弟的两个孩子威胁弟妹,让他跟弟妹离婚,帮任可萱达成她的心愿,然后再借由她的手夺回段家家主之位?”段染白睁眸,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段之然,唇边漾着一抹有些讥嘲的笑,“你的主要目的不只是以孩子威胁弟妹,还想以弟妹和两个孩子的安全要挟三弟退出段家,我说的对吗?”
“我没有那样想。”段之然心一惊,垂眸对上段染白那双观察透澈的双眸,登时,狠狠别过头去,不甘道,“是又怎么样?只要他乖乖退出,家主之位就名正言顺归到我的名下,到时候段家就是我们姐弟的。他夺了父亲的疼惜,爷爷的宠爱,甚至连我最亲的弟弟都向着他,我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有什么不对的?”
段染白轻摇了摇头,低叹一声,依旧看着神情有些狼狈的段之然,“大姐,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护着他吗?”
段之然一怔,“为、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欠他的。”段染白一字一顿,咬着字说着。
段之然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三弟的母亲遇见父亲在前,父亲爱上三弟的母亲在前,真正的第三者是咱们的妈咪。你还记得母亲去世那天,你一直在哭,没有听到母亲最后一句话,她说:之然,小白,我的孩子,好好疼爱你们的三弟,是妈咪对不起他们母子,不是你父亲的错,我只是太爱你父亲了,舍不得放他走,是妈咪对不起……”段染白唇边带着笑,淡淡回忆着母亲最后说过的话,俊美的脸庞上是对母亲的向往。
段之然一愣,随即反驳,“你说谎,妈咪怎么可能那么说,是段辰之他母亲勾引父亲,是她……”
“大姐,这么多年来,辰之一直都清楚你在做的每一件事,但他从来没有跟你计较过,甚至从来没有当面或私下为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段染白的笑容有些凄然,看着段之然的双眸缓缓下滑,落到自己的双腿上,浅浅一笑。
段之然顺着他的目光滑下,与他一起落在他残废十几年的双腿上,一道电光猛然在脑际闪过,脸色蓦然惨白无色,白皙的手抬起捂住因惊讶颤抖微张的口,“你是说他都知道?”
段染白点头。
“他不追究是因为……”
两人的目光同时盯着段染白的双腿。
段染白点头。
“混蛋!王八蛋!你怎么那么傻?你当时为什么要去帮他?今天事业有成的应该是你而不是他一个私生子!小白……”段之然双眸猛地迸出泪花,身子缓缓蹲下,头贴靠在弟弟的双腿上,“我的傻弟弟。”
“大姐,就算为了弟弟,咱们别争了。弟弟的这双腿已经欠下了太多的债,再也还不起了。”
段之然没有出声,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弟弟废去十几年的双腿,泪流不止。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让她心疼心怜惜的,除了她的宝贝女儿,便是这个一母所生的弟弟了,看他在即将登上辉煌顶端的时候突然跌下深渊,看他得知双腿无法行走时那种绝望无生的眼神,看他数十年掩藏所有情绪,即便笑也大多敷衍很少是发自真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