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锋走后,俞千雅去找苏明月的主管医生探讨了一下苏明月的病情。
医生是四十岁出头的一位中年男子,清瘦的身材,很和气,耐心解答俞千雅的一个个问题,对俞千雅提出准备带苏明月去美国治疗的打算,思索一下,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俞小姐,苏明月已经是左胫骨骨肉瘤晚期,而且肿瘤旁边的血管、神经和软组织都已被癌细胞侵犯,所以要想保肢的可能已经不存在,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做截肢手术,而且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也不适合长途飞行,我想还是在国内手术为好。”
然后医生又好心地向俞千雅推荐了北京治疗骨肿瘤的权威医院和权威医生,“不过,这位卢大夫一般病人请不动他。”
谢过医生后,俞千雅坐着轮椅拐过医院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她就停在那里,看着夕阳一点点坠下,西天边落霞如酡红的醉颜,美得惊心动魄,看得人竟有些眼热,不知从哪个房间飘出一首动人的旋律,一个男中音深情地唱着:“多经典的歌后,一刹眼已走缠绵着青葱的山丘转眼变蚁丘这个刹那宇宙拒绝永久世事无常还是未看够还未看透……”
正发怔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转头,曾驰就立在她身后,白色的长裤,米白色的格纹衬衫,这个男人的确是帅得一塌糊涂,俊美得令人目眩。有一刹那,俞千雅心里竟浮现出一个想法,不管悲剧上演了多少回,还是会有无数女人仅仅因为迷恋这样一副皮相就飞蛾扑火九死不悔吧?
曾驰看着她写满迷茫的眼睛,迥异于前几次见面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心头微动。
其实他已经在她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单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身上传递出的孤独与惆怅,她很寂寞,不是被世界遗忘而是自己选择远离不肯与人亲近的寂寞。
俞千雅回过神,冷淡地点点头,便驱动轮椅准备离开。
曾驰扶住她的轮椅,不让她离开,“千雅,喜欢我送的花吗?”
“不喜欢!曾先生,我们一点也不熟,请你称呼我俞小姐,谢谢!”俞千雅急着离开,但轮椅被曾驰拉住怎么也前进不了。
“千雅,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曾驰蹙眉,“还是你喜欢傅东辰已经喜欢到眼里再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曾先生,我喜不喜欢傅东辰跟我讨厌你没有关系,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不意味着我就会喜欢你。”
“为什么讨厌我?我有哪里比不上傅东辰?”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意。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俞千雅有些烦了,冷冷反问道:“你比不比得上傅东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我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你。”
“那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喽?你知道他家里已经给他选好结婚对象了吗?”
曾驰狠狠抛出这些话,却没有如愿看到俞千雅脸色苍白或是大惊失色的模样,她脸上甚至连惊讶也没有一丝一毫,只是望着自己眼神平静,语气平静,“曾先生,你说完了?谢谢你的提醒,再见!”
“……哼哼!没名没分你也愿意跟着他?你是太爱他了,还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舍不得放手?”
曾驰继续掌控着轮椅不让她离开,同时俯身贴近她的脸,“傅东辰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钱?名气?地位?还是性方面的需求?我都能让你满足。而且,我没有未婚妻,也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你跟我比跟着傅东辰有前途多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肆意羞辱自己,俞千雅也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愤怒得失控,她用比他更冷的眼神直视着他,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曾先生,我是宁愿给傅东辰做情妇,也不愿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直到走出曾驰的视线,俞千雅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心里闷闷的,一种无从发泄的郁闷,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于是开动轮椅来到电梯间,打算自己叫计程车回去。
在医院大门口,她遇到了来探望苏明月的赵晶和她的朋友王威,苏明月急救那天见过的那个黑黑瘦瘦的男子。看到俞千雅行动不便,赵晶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王威开的是一辆拉货用的面包车,车厢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赵晶看俞千雅,“俞小姐不介意坐这样的车吧?”
俞千雅笑笑,赵晶已经比第一次见面友好多了,这个女孩似乎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冷冷的眼睛里很少能见到笑意,但她关心苏明月,俞千雅是知道的,所以对她的嘲讽也就不以为意。
回到公寓,打开门,还是一室冷寂。
先给罗锋打了电话,告诉他安心约会,自己已经回到公寓了;又上网联络James,就苏明月的现状询问他的意见,James不在线,应该还没起床;跟在线的Amy聊了一会儿,Amy提议圣诞节两人到南美旅行;然后,想起一位贵妇年底出席一场王室婚礼要穿的高级定制礼服还没有头绪,自己答应下周出图,于是又打起精神工作一会儿,总算初见雏形。
最后,俞千雅百无聊赖,在沙发上睡着了。
傅东辰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俞千雅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笔电,身上什么都没盖,右脚缠着绷带的情景,当然还有沙发旁的那辆轮椅和茶几上的那个花篮。
他皱着眉坐到她身边,轻轻抽出她怀中的笔电放到茶几上,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她。
俞千雅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傅东辰,一时有些发怔。
傅东辰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问道:“千雅,怎么睡在这里?身上这么冷。”看她还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便轻吻上她的唇,温柔地爱抚,“没睡醒吗?我回来了,你不是在做梦。”
俞千雅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心里积聚的委屈瞬间变作奔涌的泪水溢出眼眶,沾湿了他的衣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