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千雅努力避开与他的身体接触,将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张脸,“说些什么呢?”
其实他们还算是陌生人吧,一对根本谈不上了解熟悉的人却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枕着同一个枕头,盖着同一张被子,真是不可思议。
突然想起冯哲叔叔对自己的叮嘱,“雅雅,什么时候都记得要好好爱惜自己,相信你还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冯叔叔那写满忧虑与关怀的脸又在眼前晃动,自己这样算是不爱惜自己吗?
看着她一脸的茫然,傅东辰抑制住想将她抱在怀中贴在胸前的冲动,用手指轻捋着她的秀发,“千雅,你这几年一直住在巴黎吗?”
“嗯。工作需要时我就住在巴黎,其他时候我多半在旅行。”
“一个人旅行吗?”
“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一起,看去哪里啦。”
“你很喜欢旅行吗?”
“……不是喜欢,只是害怕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我喜欢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我会觉得很安心。”
看着她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傅东辰暗叹,只有被至亲至爱伤害过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喜好吧?刚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亲人,又想起自己答应过不问她的家事,就把话咽了回去。“千雅,不要再抽烟好吗?”那晚在池家别墅花园里她一个人默默抽烟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
“我练瑜伽以后就很少抽了。”但学瑜伽之前的那些日子呢?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没有一支支香烟的陪伴,她要怎样才能捱过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果再告诉他自己还碰过大麻,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瑜伽的?”
“三年前,在印度Rishikesh,我在印度住了有半年。”
“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吗?”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二月。
“嗯。”俞千雅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跟他说下去:“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听说瓦拉纳西的恒河是天堂的入口,死后把骨灰撒入恒河,灵魂便可免受轮回转世之苦,直接升入天堂,我就一个人去了。可是真正置身于那样肮脏混乱与虔诚坦然并存的地方,看着那些垂暮的老人在岸边安详地等待死神的到来,看着每天不间断燃烧的焚尸场上方的滚滚浓烟,突然就明白只有那些不管生命是贫瘠或富有、荒凉或丰饶都能坦然承受的人,才可能找到通往天堂的路。后来,我到Rishikesh学瑜伽,一位上师告诉我,眼泪是通往天堂的阻碍。”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讲她的这段经历,心平气静,眼睛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惆怅,为什么会讲给他听,是想他多了解一些自己吗?
才转过头来,就落进他满是怜惜的目光里,然后便沉入他温暖的怀抱,傅东辰轻吻着她的头发,轻叹似地在她耳边说:“千雅,人如果总是把失去的东西放在心里,就只能困死自己。”
心里有深深的怜惜,又夹杂着一些淡淡的喜悦,她对自己说这些,是不是意味着,她紧锁的心门终于肯向自己敞开一点点了呢?
“我知道,只是……”只能无奈地叹息,冯叔叔也说过一样的话,可是,不是自己不想忘记,只是那些人那些事好像长在了心底刻在了骨子里,有时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其实一直在血液里流动。
“只是忘不掉,是吗?让我来帮你,帮你忘掉那些总让你流泪的人和事。”傅东辰轻轻捧起她写满惆怅的脸,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像是许下一个郑重的诺言。
此刻,他的拥抱他的吻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只是暖暖的安慰,熨帖着她的心,让她觉得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很不错。
看着她静静倚在自己怀中,傅东辰还是忍不住问了:“千雅,那个男人就有那么好吗?好到让你觉得失去了他就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只是因为他。”俞千雅转身将脸埋入枕头,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叹息,她的心事又何止是他呢?只是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心事如尘,散落在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一点点堆积,岁月的风从不曾将它们吹散。
沉默了好久,俞千雅转过身来看着傅东辰交织着关切与忧虑的眼睛,轻声诉说:“从我妈妈去世后,我二十岁以前的快乐好像几乎都和他有关,现在一想起来却都成了讽刺和伤痛。你知道一个人连回忆都不敢的感觉吗?我想忘掉以前的一切,好像只有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才能做到。”
傅东辰抱紧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千雅,我有耐心等你慢慢接受我,给我机会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从今以后你的快乐都会跟我有关。”
这算不算是信誓旦旦吗?可不可以相信他呢?只要守住自己的心不真的爱上他而暂时享受一下他的温柔会不会很自私呢?
“千雅,刚才东黎跟我说她很喜欢你,要我一定要追到你,她可是期待早一天能喊你三嫂呢。”
脸微红,俞千雅有些尴尬,轻咬住下唇,“你大姐不喜欢我吧?”眼前突然闪过傅东君打量自己的冷冷的眼神。“那是她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千雅,等我回来就带你去见我爸妈。”
俞千雅慌乱地拒绝:“不要!我不会去的,你这样会把我吓跑的。”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认真跟你交往的,我从来没有带别的女孩见过我爸妈。”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不过……我不能去,这我实在接受不了。”
“好吧!那就过一阵儿再说,我不勉强你。但是你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我外出期间是不能跟你电话联络的,你有什么事就告诉罗锋,他会帮你办好,他的号码我存在你手机里了,你不要跟他客气,记住了吗?”
看她点点头,傅东辰又叮嘱:“明天我五点就走,不吵醒你了。这里每周会有钟点工来打扫两次,如果需要,你可以要她每天来清扫,电话我也存在你手机里了,你不准做那些粗活,记住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