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该起了。”徐费如懒懒地撑起身来,扫一眼窗外明亮的阳光,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大病初愈,面色仍然有些发黄,轻轻用手一探脸庞,道:“莺莺,帮我上妆吧。”
“是。”莺莺福身一拜,走上前去。
经过莺莺的一番打扮,徐费如又恢复了平日的清丽,净白的纱衣,玲珑有致的面孔,乌黑的发髻,纯美的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徐费如并不在意莺莺如何打扮她,只是轻轻拂袖,起身来,不由自主地扫一眼明黄的床幔,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地方不是她该来的,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莺莺,我们回香蕊宫。”音落,素手搭上丫头的胳膊,迈着莲花碎步出了天乾宫。
走下高高的台阶,她不曾有半丝的留念。
“狱妃就这般走了?”忽而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
徐费如伫足,缓缓转身,一朵明黄的颜色在阳光里飘动,由远及近,“臣妾给皇上请安。”
“狱妃大病初愈,无须行礼。”赵匡胤已经大步前来,一把扶起徐费如,紧紧抓住她的柔荑不住,再道:“夏日清晨,凉爽怡人,狱妃不如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臣妾——”徐费如本想拒绝。
孰料赵匡胤不及她答话,就已经霸道地牵起她的手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一片明媚。
赵匡胤紧紧牵着徐费如的手,不急不缓地漫步在花海之中。
“狱妃可否先放下恩怨,像平常夫妻一样与朕一起赏赏花?”他打破了宁静,突然问道。
徐费如本想拒绝,试图将手从赵匡胤的掌中抽、出,可是他却越握越紧,一双深眸积着满满的冷色,“朕救了你,陪朕赏花算作报答!狱妃不会这般小气?”
徐费如愣了一下,抬眸深深凝望着赵匡胤的冷眸,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悸的感觉,带力的手渐渐松下,本不想欠他人情的,这样也好,“赏花便是报答。皇上记得说话算话。”
“狱妃跟朕算得真是清楚。”赵匡胤摇头一叹,冷俊的脸上居然有一抹失望之色,轻轻甩头,松开了徐费如的手,踱步到花间,采了一朵娇人的海棠花,欣赏许久,忽而转身,手一抬,别到了她的发髻里,微微一笑,道:“狱妃真是迷人,让朕倾倒。”
“是吗?皇上过奖了。”徐费如不咸不淡地答上一句。
“狱妃还在为郴州的事生朕的气?”赵匡胤挑眉一问。
徐费如冷瞥他一眼,思绪回眸,的确,若不是他以洛雪臣相要挟,她是死也不会把铁甲军的破解之法说出来的,铁甲军一破,南汉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如今宋军势如破竹,万一兴王府失守,主父刘继兴将沦为阶下囚,到时她该如何面对,每每想到这里,她是心痛难忍,就算生气又怎样,他赵匡胤只会偷笑罢了。“臣妾活着不是为了生气,而是为了让皇上失掉江山!皇上现在不杀臣妾,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女子依然坚决,只要南汉仍在,她绝不会放弃的。
“知道朕为何屡屡放过你?”赵匡胤并不惊讶,神态平和极了。
“皇上不过是想利用臣妾为宋军训练一只铁甲军,攻南唐,夺北汉,不正是皇上的目的所在吗?”徐费如冷笑一声。
赵匡胤抿唇淡笑,忽而抬手,轻轻一抚徐费如的脸颊,满眼的怜惜之色覆盖了所有的冷意,道:“狱妃冰雪聪明,胜过十个男子。若与朕联手,天下太平,将指日可待。不好么?”
“不好。”徐费如往后一退,恨恨地说道:“不要以苍生为借口来掩饰你挑起战争的借口!”
“朕知蜀亡对你打击很大,但天下分久必合是历史规律。”赵匡胤的眼中闪过一抹难得的柔情。
徐费如把脸一撇,目光扫向远处的天空,道:“皇上无须枉费口舌。”
赵匡胤望着这个倔强的女子,眼中满是无奈,忽而脸色一僵,冷道:“过不了多久,狱妃一定不会再是今天的态度。告诉你,南汉最终还是大宋的囊中之物!”
“没有那一天的。”徐费如倔强地扬头,如今体内寒毒已清,她一定要想办法回南汉去。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南汉出事,她不想再尝试一次蜀国灭亡时的痛苦。
“会的,马上!”赵匡胤的浓眉一勾,大手一掀,拈掉插在徐费如发髻上的海棠花,紧紧握在手中,揉碎,扔掉,似在挑衅,俄而神态恢复平静,再道:“狱妃身体刚好,先回寝宫吧。”
“臣妾告退。”徐费如盈身一拜,看也不看一眼赵匡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花园。
背后的那双眸子泛滥着流离不清的东西,似情,似恨,如潮气奔涌。
自御花园一别之后,徐费如一个月多都未出过宫门半步,全身一直酸软无力,不要说施展轻功逃出皇宫,就像是简单的舞刀弄枪,她也觉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多月来,赵匡胤未曾来过香蕊宫,不知是在秘密地筹谋什么,还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这倒也好,她能清静不少,只是心却有点泛空。
不仅如此,就连洛雪臣也没再来皇宫,只听莺莺说他依然是在刑部任职,以他的性格,知道她中毒抱恙在身,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来看她的。只是这次,平静无波,好生奇怪。
儿女情长,徐费如自然会想,但更重要的南汉安危,她早已心急如焚,潘美带大军逼近兴王府,汉地汲汲可危,最近半月来,她听不到任何关于战事的消息。她深知一定是赵匡胤对消息进行了封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