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倒没什么。只是孩子——”徐费如低首,轻轻一抚小腹,眼中渗出的是一股子慈母的怜爱。
欧阳雨沉默许久,眉头皱起,道:“小如,你若当我是长辈,就告诉我实话。这该子可是皇上的?”
徐费如的眼底有些泛红,一腔委屈顿时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在痛苦里,她只默默地点了一点头。
“这事应该告诉皇上。”欧阳雨慎重地说道。
“不,不可以。”徐费如顿时激动起来,连退了好几步,冬雪初化,路危滑,脚步失去了平衡,眼前又是一黑。
话分两头。
大宋的皇宫。
天乾宫,夜夜灯明,再没有赵匡胤埋头批阅奏折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地酒香。
明黄的帐幔垂下,曾经伟岸的身躯瘫坐在地上,酒一壶一壶往肚子里灌。曾经冷俊的面孔,只是短短几日,就憔悴的让人心痛。
自徐费如逃离皇宫以后,赵匡胤就夜夜沉迷酒香,不再宠幸任何妃子。
白天里,他依然是一副帝王的姿态,上朝,批阅奏折。到了夜深人静,天乾宫的寝宫里,熟悉的龙床,上面留着她的气息,他再无法入眠,只好用酒来麻醉自己。
“皇上,很晚了,该休息了。”秦春候在一边,找上一个空隙,赶紧劝道。
白天辛劳,晚上醉酒。恐怕过不了几日,皇上的龙体就会被拖垮。这些年,一年跟在赵匡胤身边伺候的秦春,心里哪能不难过。
皇上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到遇到这档事子事儿,真是老天爷不公平。
“不睡。”赵匡胤坐在床前的地上,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酒,神志并不那么的清醒。
“皇上,龙体重要啊。”秦春朝往走一步,细声细气的声音里装满了担忧。
“秦春,你说,她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要走?”赵匡胤扔掉手中的酒壶,摔得支离破碎,支撑着胳膊站起身来,眉宇间透出的是无助、脆弱,摇摇晃晃地走到秦春的跟前,一遍一遍地问。每夜都这般问。
“皇上,奴才认为徐贵妃不是那样的人。也许是有误会,也许孩子真是皇上的。”秦春怯怯地回答。他所认识的徐贵妃不是个坏女人,他一直是认为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每夜赵匡胤这样问他,他都这样回答。
“误会?既然是误会,她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她为什么要逃走?难道她不是做贼心虚吗?朕不想轻易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朕想给她最后一个机会说清楚。朕去冷宫的时候,是空的,她逃走了,逃走了!”赵匡胤一声声冷笑,一声声嘶吼,在天乾宫里回荡。
其实徐费如入了冷宫之后,赵匡胤拦下了端落胎药去的太监,本想去询问清楚的,只是冷宫是空的。她逃了!这让他愈加相信她是做贼心虚了!第一次爱的女人背叛他,他恨不得把她抓回来,凌迟处死,只是终究是下不了手的。
“皇上,只是一个贵妃而已,皇上还有后宫佳丽三千。”秦春扶住摇摇欲倒的赵匡胤,想借用别的法来安慰他。
“朕的心早给了她!给了她!朕曾想过,待到天下大定之时,就陪她去闲云野鹤。可是她——哈哈——朕是世上最蠢的蠢人。”赵匡胤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冷笑将初冬的寒冷击得粉碎。
“皇上,晋王和潘将军求见。”恰时,一个小太监怯怯地奔进寝宫。
“不见,不见!让他们走!”赵匡胤使劲甩了甩长袖,恼恼的样子,忽而眸光一寒,道:“尤其是晋王,朕永远不要见到他。告诉他,把那个女人交出来。不然朕——朕——”
醉意愈来愈浓,他的声音、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皇上——”就在这时,赵匡义和潘美一齐闯入了寝宫当中。看着帝王的憔悴,他们两人互视一眼,眼中是满满的愧色。
“滚出去,朕不想见到你们。”赵匡胤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扬袖一甩,搭上秦春的肩,转身朝龙床走去,然后怏怏睡下。
“臣弟真的不愿见到皇上如此颓废下去。”赵匡义上前一步,见到赵匡胤一丝不想理会他,心中愈发难受。想到少时两兄弟相亲相爱,他不禁一阵羞愧,怎么可以为了与皇兄争女人就做出此等到龌龊之事,此时,他后悔了,后悔不该逼得徐费如离开。
如今的皇兄比以前糟透了一百倍。
潘美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本来是为了皇上好,反倒是害了他。
“朕会治理好国家。但朕的私事,不需要你们来管。”赵匡胤把赵匡义的话字字都听在心中,他就半躺着,也不曾翻身过来,情绪有所缓和,但依然是带着怒气的。
“若徐贵妃看到皇上如此,心中定会难受的。她只是希望皇上能做个受人敬仰的皇帝。”潘美恭身一揖礼,出言相劝。的确皇上征战沙场多年,从未对女子动过真情。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了情,很深很深的情。他后悔了,不该这般的将其毁灭的。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赵匡胤闭了眸,全然把潘美的话当做耳旁风,他只是臣子,是不能体会帝王的情感的。
“晋王,潘将军,算了,你们走吧”秦春见状,无奈地摇头一叹,劝二人离去。
潘美突然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地,道:“皇上,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不!这是臣弟的错。”赵匡义也跟着跪下,抢着说道。
“不是你们的错,是朕的错。”赵匡胤含糊地说了一句,虽看不到他的脸,但言语之中透着深深的痛意。他还是忘记不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