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美丽都会被时间雕琢成沧桑,原来所有的花朵都会被风雨带走芬芳,剩下的只有静静飘摇的旧时光,倒影着一苑黄花一苑恋人的不胜忧伤。
“是。还想让你考虑清楚你这样不顾一切的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究竟值不值得?”直直的注视,林曦期望着在沈安若的眸中看到一丝紧张一丝悔恨一丝慌乱,可是她失望了,她的的双眸平静,如一潭死水一般淡然,只是她不明白的的是物极必反,一般痛到极致都不会是大喊大叫的。
“你就不怕我告发你?”没有理会林曦语中一闪而逝的怨恨,沈安若淡淡的追问道。
“告发?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市市长的女儿,谁敢抓我?有我爸爸的权利,有陆家的财力,放眼整个国家也不一定有人办得了我,我既然敢说便不怕会被抓。”冷笑着开口,林曦不屑的扫了沈安若一眼,眸中是一贯的清高和狂妄。
“那好,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微微低下头,沈安若将掩藏在袖中的手机拿在手中,按下了录音暂停键,打开了房门。
“沈安若,你”愤愤的看着沈安若欲进门的身影,林曦的嗓音都带着因生气而产生的颤抖。突然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同时也将林曦愤怒的吼声阻挡在门口。
缓缓地靠在门上,沈安若才惊觉自己全身颤抖的厉害,脑海中闪过林曦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以及那些遥远的过去,关于爸爸的一切,与爸爸相处的最后一日。
那时,她和陆锦年刚刚分手,她伤心欲绝,执着的要追问个为什么,可是他不是沉默就是避而不见,换做如今她必不会如此死皮赖脸的纠缠,可是那是曾经,那个沈安若勇敢乐观却也敏感脆弱。
爸爸见不得她伤心,更受不了她日日对着家中那副陆锦年的画像催泪,她知道父亲可能会为了她去找陆锦年,她也知道母亲拦住了他,难道他后来还是去了,并且还因此殒命了?为什么这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妈妈疯了,不是偶然的,是因为爸爸的死刺激到了她,可是她现在清醒了,为什么对于曾经的事,对于爸爸的死却只字不提呢,妈妈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吗?如果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和陆子轩来往,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嫁给陆锦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怔怔的想着,沈安若伸手扶住了额头,那里疼的厉害,她不想去想,却没有办法。
晚上,陆锦年从外面回来,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摸索着进了门,打开灯,却并没有发现沈安若的身影,放下包,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心中不禁有些不安,缓缓上楼朝卧室走去,陆锦年拧开了房门,屋里依旧漆黑一片,伸手寻到开关,陆锦年却迟疑了,顿了下,他还是将手放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在门口站了会儿,待到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才缓缓扫视了下整个房间,终于寻到了她。
她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则抱着膝,披散着头发,靠坐在床边,屋里黑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陆锦年却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和忧郁,那样浓那样烈。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缓缓靠近,陆锦年蹲在沈安若的身旁,伸手就想触摸她的头发,不料却被沈安若一闪避了开去。
“若若?”右手尴尬的停在半空,陆锦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安若,眼中有着深深的疼痛。
抬起迷茫的双眼,沈安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俊朗的脸庞,坚挺的鼻梁,刀削般的轮廓,深邃的双眼,这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深爱的,缓缓伸手抚摸上陆锦年的脸庞,沈安若的眼中有着深不见底的哀痛,看在陆锦年的眼中也分外清晰。
“锦年,你告诉我,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喃喃的开口,沈安若对上陆锦年的视线,眼眸深邃。
“林曦今天来过了,她说是她杀了我爸爸的,还说你当时也在场,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缓缓地低下头,沈安若只觉全身如坠冰窖般冷的难受,她没有看着陆锦年的眼睛,她怕,怕那双眼中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陆锦年哑然的看着紧紧抱着膝,瑟瑟发抖的沈安若,心中却如刀绞般疼的悚然,往事如到倒带般在眼前掠过,大声嘶吼着的三人,他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每一个人的面孔都狰狞的可怖,他们互相指责,大声责骂,有不置信,有怨恨,却将一个个事实血淋淋的揭示给他看。
那一刻,躲在帘子后的他,看着争吵的他们,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因为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只是个私生子,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并不是自己的妈妈,叶沫,那个自己一直喊着阿姨对自己笑得温和的女人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自己最爱的人却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一个个真相,真实到让他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当那把刀刺进那个男人的胸口,当鲜红的血顺着刀口蕴满全身的时候,当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出现在眼前时,他愣住了,来不及阻止,更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人的父亲死在自己母亲的手上。
这些年,那个男人临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以及明白发生什么事后眷恋不舍的眼神,他都无法忘怀。噩梦日日纠缠,他却不敢告诉任何人,他以为没有任何人发现,却原来他们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哀怨恳求的望着他的方向,那不是无助而是在求助。
“若若,对不起。”空气在凝滞了半晌后,陆锦年终于缓缓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确实是他的错,如果当时他冲出去,或者在事后极快的报警,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那是他的父母,他犹豫了,就因为这犹豫的时间,那个男人死在了他的眼前,那样不舍眷恋的眼神,成了他脑海中永远抹不去的梦魇。
“陆锦年,你除了跟我说对不起,还能说些别的吗?”缓缓的抬头,迎上陆锦年沉痛的眸子,沈安若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冰冷绝望到极致,只这一眼,便给陆锦年判了死刑。紧紧的握着拳,陆锦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沈安若站起身,赤着脚走出房间,决绝而毫不留恋,这样的绝情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她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怪他,只是那样沉痛的眸子,那样绝望的眼神,早已将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了,没来由的陆锦年心中猛地一跳,他伸手捂住胸口,那里如往常般疼的难受,可是他知道他早已康复,如今的疼痛早已不是生病所能解释的了,她在恨他,那样深刻,甚至都不愿隐藏。
此后数日,两人还是如往常般相处淡然,甚至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但曾经的那种感觉却不再有了。她躲着他,有他的地方她会尽量不出现,或者是她正坐在躺椅上专注的看书,但看到他过来时,会默默的站起走开,甚至连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她可以对着一只不小心跑到他们院子的猫笑得惬意,却无非与他坦然而对,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变,可是他不愿意承认,有时候他会默默的想,如果林曦当初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反目,那么他只能恭喜她,她做到了。
这一日,陆锦年没有出去,独自在书房办公,沈安若在花园里浇花,疲倦之余,陆锦年站在窗前,静静的凝视着那个围着围裙,一脸专注浇花的女孩,春末的阳光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暖,她趿拉着拖鞋,白玉般的脚踝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耀眼,随着主人的动作而缓缓移动,默默的看着,陆锦年竟有些出了神,恍然间他感觉到一道视线自下而上往他的方向而来,他竟不自觉的避开了,侧靠在帘子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连与她目光交汇都不敢了吗?
沉思中,他听到楼下传来细小的交谈声,有男人温和的嗓音,心下一沉,他缓缓地站在窗前,看着那个男人在她的引领下进了房间,紧紧握着拳,陆锦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沿着楼梯缓缓而下,陆锦年看见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正衣冠端正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在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沈安若抱着抱枕坐在离他较远的沙发的另一侧,这样的距离,陆锦年嘴角不自觉的扯开一抹弧度,她终究不止是恨他,只是这样恨,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与恨的人交谈。
“锦年,你下来了?”看见陆锦年缓缓而来,陆子轩极快的站起了身子,微笑着看着他。模样温和儒雅,却难掩刚刚一闪而逝的尴尬,估计对于这样的沈安若,他也无法完全适应吧。
“嗯”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陆锦年径直向两人中间的位置走去,落座之前看了看陆子轩,看到他坐下,才缓缓而上。
冷眼看着这一幕的沈安若,唇瓣不自觉的飘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可是她的父亲,有谁会在乎过,他的惨死,每一次只要一想到,沈安若的心就会如刀割般疼痛难抑。
“爸爸这次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没有理会沈安若带着嘲讽的笑意,陆锦年看着陆子轩缓缓地开口。
“哦,你不问我倒差点忘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你爷爷的意思,他想问问你们想把婚期定在哪一天,这个是今年所有的黄道吉日,你们要不要看看,选一个日子?”陆子轩说着,将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张,放在两人面前。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红纸许久,陆锦年苦笑一声,将视线转到沈安若的脸上,那张灵动的脸庞上此时却平淡到毫无波澜,迎着陆锦年的视线也淡然到可怕,仿佛在谈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终生大事一样,心下了然,陆锦年转过头,对着陆子轩开口,嗓音清淡。
“爸爸,我们想把婚期推迟一段时间。”
“为什么?”惊异的开口,陆子轩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锦年,半晌,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沈安若,他早知道他们不对劲了,从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开始只以为两人只是闹了别扭,如今看来竟完全不似这幅样子。
“爸”陆锦年张口还想再解释什么,却被沈安若淡笑着打断了。
“陆叔叔,锦年他只是怕我不适应,想给我一个准备期,您知道的的,他总是很心疼我。”这样说着,沈安若伸手拉住了陆锦年的右手,没有理会陆锦年一脸的探究,笑得恬淡。
“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吧,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都等不及要做锦年的新娘了。”说完,沈安若轻咬着唇低下头,以掩饰脸上的厌恶,但看在他人眼里却只当她是少女的娇羞。
听完沈安若的话,陆子轩愣了愣,但很快就温和的笑了起来,看着陆锦年,缓缓说道,“锦年,你心疼总归是对的,但小若都说了,你爷爷的意思也是希望尽快,那我们就挑最近的一个日子吧,下个月初六,好吧,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你们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陆子轩又看了看陆锦年,发现他没有什么表示,权当他是答应了,因此也颇为高兴,又说了两句,便以公司事务忙为由,起身离开了,沈安若客气的挽留他用过晚饭才走,被客气的婉拒了,便也不再坚持,两人手拉着手,一直将陆子轩送出了大门,看着他的车子驶离别墅,才转身进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