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助理,能不能问你一件事?”面对一脸冷色的方浩,凉歌畏惧不说,声音里也满是怯意。
“少夫人请问。”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凉歌抿了抿唇,过了会,才问:“锦天这几天还好吗?”
想了想,她与莫锦天之间的矛盾是两个人的事,再说,莫锦天那么有原则的人,不见得会把烦恼给一个下属说,所以她只是平淡的问候一句。
不过,她的内心,十分想要了解他的境况。
记得上次他喝醉酒还是和张默耀吃饭的那次,之后,即便有应酬,他也喝得少,还对她说,为了早早抽身饭局,他至少得保持七分清醒,不然回来酒气熏天,招惹她烦。
都说借酒浇愁,莫非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这几天我都在锦园,对boss的情况不了解。”方浩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
没问出个所以然,凉歌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不说,一整天没有吃下一口饭,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脑袋晕沉沉的,她朝方浩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楼。
进了卧室,她把房间整理了遍,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暗暗恼烦刘勤思怀孕的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还打算告诉莫锦天,让他帮忙想个办法,谁知道那晚回来竟对她大发脾气,现在想想,幸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关乎韩少伟,如果他一个误会,她百口莫辩,而且这事还因她而起。
“砰!”门撞击墙壁的声音,打破了卧室的平静。
凉歌从床上惊坐起,面对眼前目光冷冽的男人,她全身的毛孔瞬间收缩,惊怕的视线望着他,只听见她细若蚊蝇的声音,“锦天……”
莫锦天一身阿玛尼西装,帅气的五官在灯光的辉映下,流泻出他冷酷的气息。
几天不见,他帅气依旧,而且一身正装之下,张扬着男性的霸气,这个男人,好像任何时候都迷人得让人难以招架。
只是,他表情的冷冰,还是让凉歌无形中生出了几分畏忌来。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去,而她因为紧张而微微瑟缩,就连他打量的目光,她也避之不及。
头顶发出一声轻蔑,“你很心虚?”
凉歌这才仰起头,面对他彻骨的冷漠。
几天不见,她好像瘦了,而且黑眼圈深重,难道她是因为想他而失眠吗?
他视线落定在她娇小的脸蛋上,面对她的憔悴,他刚还气鼓鼓的心,突生心疼。
凉歌不解,看着他,问:“锦天,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轻视的语气,冰冷的眼神,让她一颗心抽打着痛。
被她这样一问,莫锦天疼惜之意骤然间消失,继而脸色更加冷沉。
“你慕凉歌纯真善良,哪会犯错?”他转身,背对她,禁不住一声冷笑。
那样的语气让凉歌犹似回到了最初,不,比最初还要伤磨人心,因为那时候对他没有过多的感情,而现在,整颗心都是他,他的每个细微表情她都在意着,更何况还是这样疏离的语气。
“你每次连名带姓的称呼我,要么就是警示我,要么……就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这么久以来,她倒是有了一番解悟。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生你的气,而且再无打算原谅!”他突然转身,帅气的脸上腾升怒潮,语气变得坚决且愤恨。
这还是那个整天在耳边说尽绵绵情话的男人吗?
再无原谅?那么决绝!
凉歌一阵惊慌,掀开被子,下床,走近他,像仰望遥不可及的星辰般仰视他,“真的再无原谅吗?”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以为就着他的怒气,她会把事情问个清楚,竟在口齿交错间,紧着他这句话不放。
想到上次她从锦园徒步去参加金菲儿的婚礼,他追赶上她,吻着她,拥住她,那些蚀骨绵绵的情话依然游荡在耳边,此刻,他竟然恨透了她。
面对这份幸福,她一直患得患失,所以莫锦天一个不好的情绪都会把她所有的信心覆灭。
他没想到她会反问他,因为心里装满对她的爱,他无法口是心非的说是,正因为那份太在乎而引发的愤怒,更让他不能轻易原谅她。
当那些照片出现在手机上时,他整个人如同崩溃了般,恰逢送铭鑫企业的老总,无意中竟看到她当着不少人的面与韩少伟紧紧相拥,还有那明媚的笑意,如同幸福的小女人依偎在韩少伟的肩膀上,所有的一切,像一把刀子深深的刺入他的心房,让他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他极力掩盖他心中的怒火,安慰自己,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开车回了公司,但随后那些她与韩少伟亲密接吻,床上恩爱缠绵的火热照片一张张映入眼帘时,他的肺像是炸了般,有种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冲动。
晚上去酒吧借酒浇愁,喝得醉醺醺的他回到卧室,面对她的一脸无辜,他愤慨难当,不知疼惜的强要了她。
翌日,看着被他欺凌得满身瘀伤的她,内心还是止不住心疼她,纵使怒不可遏,但他还是尚留一份理智,只是惩罚性的禁了她的足,更是给她坦白的机会,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知错,还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
连韩少伟都亲口承认是酒后……只听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勇气往下听,挂断电话,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整天公务不理,在办公室一整天的呆坐。
如果那些照片是假的,可他亲眼看到她笑容满面的缩在韩少伟的怀中……
“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他冷哼一声,冷眸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你只不过是被人玩弄了四年的烂货!”
他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几乎咬着牙说到。
他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过凉歌头顶,让她一阵恍惚之后,整颗心才后知后觉的疼起来。
眼眶蓄满泪水,但她一直隐忍,心底窜起的那股疼,使她眼圈通红,她张了张轻薄的嘴唇,良久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来。
从小到大,受过孙玉梅无数的言语侮辱,却没有这一句来得伤人。
眼前的男人,她几乎爱之入骨,竟如此羞辱她。
他以为她不说话是无话可说,继续在她伤口上撒盐,“你真以为我这里是回收站?不值钱的东西我也上心?”
他目光紧盯她,似乎要穿透她的脸。
凉歌的心已经不能用疼痛来形容了吧。
那些言语让她难以消化,头脑发胀间,她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一双空洞的眸子更是苍茫。
“装可怜,扮无辜,假好人,慕凉歌,演技不错,看来我当初没有挑错人!”他用手勾起她的下巴,审讯的目光中带着冷冷的蔑视,“你知道吗?那些情话都是假的,你以为我会爱上你,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出身,你顶多是我空虚期间的一个暖床工具,我心里只有她的影子,那些衣服,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完,视线一转,便落在一旁的衣橱里。
凉歌的心拧得死紧,如果说,有一种疼会使人肝肠寸断,那么此时此刻,她终于品尝到了。
她以为被韩少伟劈腿才是这一生中过不去的坎,没想到那只是挫折中的小小一隅,真正的伤痛,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说了爱她之后,又若施加酷刑般,否认这一切。
而且,还是在她对他情根深种时。
“所以……所以你才会一次次地让我穿她的衣服,好慰藉你的思念之情,对吗?”她眼眶里氤氲着泪水,加上一脸的凄楚,还有那因为悲痛而微弱的声音,将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悲怆中。
莫锦天喉头微涩,沉了沉,才说:“这会儿知道聪明了?”
没想到他直认不讳,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在他心里,她如此廉价。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的人并不是我,只是我沉沦在你那些甜言蜜语里,自我麻醉,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说到伤心处,她自嘲笑笑,“呵呵,我这个人总是死脑筋,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是不是很傻?”
她那副嘲弄的表情,让莫锦天的心揪揪的,他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狠话,他明明是在乎她的……
“凉歌,我……”
“不用说了,如你所说,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不仅治愈了我的情伤,还医好了我爸的病,还帮我还了那赌徒母亲的债……”她顿了顿,唇角挤出一抹笑,尽管眼中闪烁着泪花,依旧挡不住那抹鲜亮,“这样说起来,我的确欠了你好多,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谢谢你,莫先生。”
他想说的话被她突然疏淡的语气打回去,他整个人僵作一团,面色更是冷的惊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那些照片,他竟然出言侮辱她,他都说了什么!
她抬头望着他,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不再多说废话,转过身便去收拾东西。
此刻的她,纵使心狂风乱作,暴雨倾盆,她也得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想,走出他的视线,找个小角落,肚子舔舐那颗被他言语中伤的裂了痕的心。
“你做什么?”见她把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来,一件一件放进箱子里,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凉歌手顿了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朝他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说:“被人丢弃的垃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只会污染空气,所以,她选择去属于她的角落。”
听起来虽然有几分赌气,但凉歌却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都说到这份上,她继续待下去,只不过自取其辱。
他自然听得出,心里携着痛,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嗜血般的深邃瞳孔禁锢着她,带几分霸道的说:“我不许你走!”
他矛盾的内心已经滋出几分后悔莫及。
凉歌望着他,笑容里生出些许疼痛,“莫先生,一切都结束了,放过我吧。”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累,连回答他的语气都带有几分疲倦。
莫锦天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问,“这么久以来,对我连一丁点的爱都没有?”
他的眼神突然认真,让凉歌的心颤了颤,但很快便被他刚才那些侮辱性言语取代,她沉下脸,回答他:“莫先生真会说笑,一个只配做暖床工具的女人,岂会假戏真做?况且,她是被人玩弄了四年的烂货!”
她算是气急攻心了吗?才会说出自我羞辱的话来!
“慕凉歌!”他手头的力度加重,几乎要把凉歌的手腕捏断。
她眉头皱起,眸光里潋起疼痛的味道。
“莫先生,请给贫穷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毕竟,离开你,我还得生活。”她眼含着泪,视线落在被他箍紧的手腕上。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他怒视着她,眼圈红的犹似要滴出血来,“对我一点愧疚也没有?”
凉歌埋下头,不去看他,心似玄铁般的回答他:“我是对你心存愧疚,但事已至此,只求你放我走!”
尽管那些温馨的画面都是做戏,凉歌依旧把它们当美好保存着,更不想多做言语周旋,而伤及那份回忆。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他目光凄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承认什么?”她一脸疑问,迎接他一脸的恼怒。
“呵呵,我怎么忘了你最擅长演戏,尽管你回答了我,也洗不净你身上的肮脏!”他突然哑哑嘲笑,很是嫌弃的甩开她的手,冷狠道:“你走吧!”
你走吧……层层叠叠的回音,像是从幽幽山谷传出,没有一丝鬼魅,有的,只是不愿多看一眼的厌恶。
握住她手腕上的手一松,她像是失去呼吸般的窒息,心口闷得刺疼得厉害。
这段日子里,她已经习惯把莫锦天当成唯一的依赖,而今,当她习惯依赖他的时候,他竟要赶她走。
一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谁说转身要优雅的,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学会了不去顾虑自己心里的疼痛,逞能般的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谁知那颗心已经疼得快要废掉。
她只是带走了那几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莫锦天给她买的衣服她一件也没有拿,只说:“如果这些衣服看了会影响你的心情,等李嫂回来后,你让她丢了吧。”
那些衣服是“莫太太”的,并不是她慕凉歌的,如他所说,她的身份不配。
还有莫锦天给她的那张副卡,她也放在梳妆台上,她看着他,说:“上次你给我的现金还剩几百块,在抽屉里,还有这部手机……”她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交还回去,只是想到刘勤思的事,她又有些犹豫的把手机拿回来,又胆怯的看着他,征求到:“因为这里面有联系电话,所以这卡能不能给我?”
“不能!”莫锦天的心如被刀割一般,他一颗心乱作一团,她说什么,他只有排斥。
被他拒绝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她咬住下唇,别无他法下,只好把刘勤思的电话号码抄下来,又想到这件事必须地联系韩少伟,她只好硬着头皮把他的号码一并抄上。
“谢谢。”她望着他的背影,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说到。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爬上别人的床了,这样,会让人觉得恶心!”她已经走到门口,身后的人突然咬牙切齿道。
凉歌的背脊一阵寒凉,无端的寒意使得她唇齿都在发抖。
“谢谢,以后不会了。”她忍住要掉眼泪的冲动,咬着牙,同样狠狠回答。
所有的一切止于她那声有力的关门声中。
卧室里,顿挫死一般的沉寂。
莫锦天紧攥着拳头,胸腔里的愤怒全部蓄积在拳头上,一拳挥打在墙壁上,墙壁与骨头之间的碰撞声,还有骨骼之间蔓延的疼痛感,都抵不过他心肺炸裂的毁灭感。
凉歌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心情离开锦园的,出了大门口,眼泪才止不住的流,每一颗眼泪都牵动着心肺,引发的疼痛,让她感觉下一秒便要昏厥过去。
这是第三次离开锦园了,第一次是受苏华娟的逼迫,第二次是因为瞒着莫锦天偷食避孕药,这一次,什么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不爱吧,他不爱她吧……
她还是忍不住找了个理由,又一阵伤心雨下落。
是他亲口告诉她,他不爱她,她只是他的暖床工具,只是扫去空虚的玩物,还用她的情史侮辱她,嫌她烦,甚至……嫌她脏。
凉歌越想越疼,走到大门口,便见方浩从车子里下来,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手里轻便的箱子接过去。
凉歌也没有力气说话,而且这地方根本打不到车,她坐上车,抹去眼泪,即便伤心难过,在人前,她也会忍住眼泪,假装无恙。
车子在广场上停下,凉歌整个人呆做一团,没有半点反应,大约过了十分钟,方浩才提醒她,“慕小姐,boss交代我送您到这里,所以,请您下车!”
方浩的言语既客套又冷漠。
凉歌这才回过神,向他说了句谢谢,然后提着箱子下了车。
很快,车子便开离视线,凉歌唇边的苦味怎么掩也掩不住。
天幕已经降下来,混着丝丝寒意,道路两旁的街灯冉冉升起,一瞬间,黑夜主导着这个繁华城市。
凉歌知道自己身无分文,但还是提着箱子沿着路灯往前走,想到上一次也是同样的境况,好在这次不是衣衫单薄,虽然寒风沁骨,但走动起来也没觉得有多冷。
莫锦天说了那么狠绝的话,自然不会再来找她,即便是来找她,他们之间已经撕碎了那份“美好”。
想到这儿,凉歌忍不住自嘲一句:慕凉歌,他根本不爱你,为什么还要来找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