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无耻!”廖卓碧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在辱骂邓贵人,亦或者是那个潜藏在暗中的皇后。或者,两者都有。毕竟这两个人都是阻碍她成为后宫里最显赫之人的绊脚石。她永远都无法释怀!“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么?”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你能问些别的吗?”邓绥轻蔑的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可怜。“瞧瞧吧,你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做这些昧着良心的事情,怪不得夜里不能安睡!”
“我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和你这个疯子说话?”廖卓碧转过了头尽量不去看邓绥的脸:“如果你有证据,就去陛下面前揭穿我啊,用的着在这里装腔作势么!”
“你放心就是,我自然会如你所愿。”邓绥面容平和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都说的很平和:“可你必须明白,你自己愿意承认和我去揭穿你,结局可能有天壤之别。你以为你仅仅是被人当刀子用么?其实从你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替死鬼?”廖卓碧幽幽的看着邓绥,脸色十分的苍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邓绥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的人这个时候想必该说的都说了,就看陛下如何处置了。”
“你说什么?”廖卓碧诧异的看着她:“陛下已经见过那些人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被灭口……”
话说了一半,廖卓碧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好阴险啊,你竟然诱骗我胡说八道!邓贵人,你就不怕报应吗?”
“你这样为非作歹的人都不怕报应,旁人为什么要怕?”刘肇忽然出现在这样空荡的殿上,一瞬间,气氛就变得不同了。
廖卓碧格外的震惊,看着面前的男人脑子嗡嗡作响:“陛下……”
紧跟着,皇后领着一众妃嫔也走了进来。
偌大的正殿,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满当了。
“皇后可听清楚了么?”刘肇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阴凌月。
看着皇后讪讪的脸色,他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格外清楚。
阴凌月的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白:“陛下恕罪,臣妾当真是糊涂了,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肇朝邓绥示意,让她走到自己的身边来。
邓绥便步伐轻盈的走了过去。
妃嫔们都格外的诧异,双眸死死的盯住这位不知是人是鬼的邓贵人。
“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惊讶!”周云姬含笑道:“不是说鬼都是没有影子的么!你们看看这邓贵人身后,那不是影子是什么!”
周云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见活生生站在面前的邓贵人,她心里就是高兴。“妹妹,你没事就好。”
“多谢姐姐关心。”邓绥回以温热的笑容:“妹妹命大,死里逃生。”
话音落,她将柔软的手搁在皇帝宽大的掌中,皱眉道:“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自然。”刘肇和悦的冲她点了下头。随即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廖卓碧:“你入宫也这么多年了,为朕诞下了公主,朕念及你母家的功劳,从不曾亏待你。今日也一样,朕给你开口的机会,你只管说便是。”
廖卓碧这时候才回过神,她勾唇冷笑道:“陛下是要责问臣妾什么?臣妾着实想不明白。”
“是么!”刘肇虚了虚眼,表情寡淡的看着她:“朕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是不会问你的!”
“陛下这话,臣妾可听不明白了!”廖卓碧只是显出了委屈的脸色:“方才臣妾被邓贵人吓得不轻,所以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可这并不能表明臣妾就真的做了什么。再者,邓贵人口口声声咬定臣妾谋害了她,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却都能看得见,她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何来的谋害?臣妾又几时要了她的命?既然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陛下何苦又来问臣妾呢?”
“我懂了。”姚嘉儿忽然冷笑了一声:“邓贵人行刺的事情,是廖贵人所为。”
“你胡说什么!”廖卓碧恶狠狠的回敬了她一眼。
“否则陛下何以只问你一个人!”姚嘉儿抿了抿唇,皱眉道:“陛下方才不是也输了,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是不会问你的,既然如此,你还狡辩什么?”
周云姬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每每轮到你守着灵堂,你总是各种的推诿各种不适,却原来是做贼心虚,生怕邓贵人’冤魂不散’的缠上你吧!”
“陛下。”廖卓碧咬着牙跪了下去:“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是冤枉的。”
“朕只怕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刘肇朝无棱瞟了一眼。
无棱忙不迭的击掌三下,便有戍卫押着三个人走进来。
只看了一眼,廖卓碧就慌了神。原来他们真的没有被全部灭口。只是谁会有这样的能力,能在关键的时候瞒着她保住这些人的命!又是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眼尾锋利的寒光,朝着皇后狠狠的划过去。
廖卓碧干笑了一声,道:“廖氏对你们不薄,你们怎么可以血口喷人!难道就不记着这些年廖氏待你们的好么?”
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头埋得很低的跪着。
这让廖卓碧很心慌,她想说些话让他们忌惮。却又怕当着陛下的面,揭穿自己的丑陋面目。“陛下……”
“去让人把三公主抱来。”刘肇这话根本就没有半点温度。
恰恰是这样没有温度的话,吓得廖卓碧腿都软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真的因为几个奴才的话,就来冤枉臣妾么?利儿还那么小……”
“亏你也知道利儿还小。”刘肇眼底闪烁着嫌恶的冷光:“他们几个把你的所作所为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了。朕是念在你入宫多年,总有些情分,才会给你机会解释这件事。却不是叫你遮掩,狡辩。然而你并不领情,也罢!”
“陛下!”廖卓碧含着泪,委屈的看着皇帝轮廓分明的脸庞。那么熟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熟悉的温度。哪怕只是淡淡的一个笑容,对此刻的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奢望。
“朕不想你教坏朕的女儿。这一面,便算作告别。”刘肇沉眸道:“德阳殿虽大,装得下你这个人,却搁不下你的心。既然如此,朕会将利儿带去别处抚育。至于你,德阳殿就是你的冷宫。”
“不,陛下,您不能这样对待臣妾。”廖卓碧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外头艳阳高照,她却忽然就承受灭顶之灾。“臣妾并没有要害死邓贵人,再说邓贵人不是也好好的么!臣妾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
有些话,她不能说。可那些不能说的话,真的不说,那她也就成了邓贵人口中的替死鬼!
“陛下。”阴凌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尽量让她的话听不出破绽:“单凭几个暗士的话,就指证廖贵人谋害邓贵人,这未免有些草率了吧!何况邓贵人如今平安无事的回到宫中……”
“皇后莫非是同廖贵人一般的心思?以为事情没有做成就等于没做过!”刘肇打断了皇后的话,笑容有些冷。“若朕非要追究此事,又当如何?”
“臣妾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廖贵人侍奉陛下多年,到底是尽心尽力。”阴凌月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伺候朕多年,尽心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刘肇明显是话里有话。忌惮廖贵人,也不忘给皇后醒醒神。
“陛下恕罪。”阴凌月只觉得后脊梁发冷。她没想到邓贵人竟然还活着。原本以为,利用邓贵人的死,将她推出去当刀子就是。可谁能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的离奇。“臣妾只是觉得廖贵人未必如此糊涂……”
邓绥温和一笑:“皇后娘娘最是端惠,也最体恤后宫妃嫔的心思。臣妾以为,若然这几个被擒获的刺客不亲**代,只怕廖贵人会顽抗到底。那就没法堵住悠悠之口了。”
刘肇携手邓绥,转身往龙裔走去。
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样子,极为配合,让人看着就好似帝后携手同行一般。
阴凌月禁不住这样的架势,心口隐隐作痛。
“那便好好说说。”刘肇冷厉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脸上。
那暗示连忙道:“廖贵人吩咐奴才尾随送酒出宫的内侍,趁机下药。说这样做可以避免更大的麻烦,能少杀些人,却把事情办好。酒里下的药名为软筋散。随酒入口,效力倍增,那些戍卫足足能醉倒两日,即便是苏醒,也要好些天才能恢复身上的力气。奴才照办了,却不料邓贵人当日并没有饮酒。且邓贵人的侍婢发觉酒有异常,就偷偷带着邓贵人逃离皇陵。奴才等辛苦追赶,才将邓贵人刺死……”
说到这里,那暗示也奇怪了,邓贵人已经死在他们手里了,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休要胡言乱语,我几时叫你们下药了?我连邓贵人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能让你们尾随送御赐美酒去皇陵的那些戍卫?”廖卓碧知道,即便是皇后在陛下面前为求情了几句,也不代表皇后不想她死。
“您说陛下从来不赏赐美酒给戍守皇陵的戍卫,此举明显是别有用意。且那些软筋散药效凶猛,若非是您所赐,我们哪里能弄到那么名贵的毒药来?”那暗示低着头,一副不肯屈从的样子。“廖贵人您说的不错,往日廖氏待我们的确有恩。可自从廖氏风光了,我们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你们不但挟持我们的家眷,一次次逼迫我们铤而走险,甚至罔顾性命。还在事情完成之后杀人灭口,若不是我们命大,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若这样,我们还要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岂不是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么!陛下,罪奴这里有廖贵人的每一条指令的书简令,就是怕贵人有日反口,奴才等无辜遭祸,所以罪奴才多了个心眼,全都保存了下来。”
说话的同时,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妃嫔们顿时尴尬的不行,不少人侧首或者转身,都没有往这边看。
廖卓碧却皱眉盯着,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那奴才剥掉了身上的衣服,背上竟然全部是烙过留下的痕迹。
“罪奴将那令牌一次次的烧热,烙烫在自己身上。以防廖贵人收回指令的时候,奴才手里没有半点证据。”
“你……”廖卓碧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言乱语!”
“是不是廖贵人的字迹,有没有廖家暗哨信奉的兵符,只怕众目睽睽,大家都一清二楚。”坐在陛下身侧的邓绥饶是轻轻摇头:“廖贵人,本贵人奉劝过你,是你不听罢了。现在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肇沉冷的面庞没有半点温度,唇角冷意十足。
“陛下,三公主到了。”无棱适时的召唤乳母抱着三公主进来。
凑巧这个时候三公主正睡着。幼小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在乳母怀里睡得踏实。
“陛下……”廖卓碧连忙道:“臣妾是一时糊涂,臣妾并不是真的想要邓贵人的命,而是……而是臣妾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么多年了,臣妾在后宫如履薄冰,能撑到此时,不过是因为臣妾懂得看天做人。陛下,求您念及利儿,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好一个看天做人!”姚嘉儿冷蔑的轻笑一声:“谁不知道陛下就是咱们的天。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暗指陛下要你出手谋害邓贵人吧?明眼人都能瞧出陛下对邓贵人的情分,这谎说的也太假了!”
阴凌月只觉得姚嘉儿太贱了,竟然这样补刀!
然而这一刻,她是孤立无援,什么话都说不得。
“陛下,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廖卓碧跪着往前走了好几步,仰起头看着龙椅上的皇帝,哀哀垂泪。“臣妾实在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
“好一个受制于人!”刘肇提起了极大的兴趣。“受制于哪一个人呢?”
“是……”廖卓碧要紧了唇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流进嘴里,她都没觉得痛。那种心慌,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多说什么。
“廖贵人还真是重情义。”周云姬鄙夷道:“口口声声受制于人,又说自己不是真的想要伤及邓贵人。那么现在陛下既然问了,为何又这般吞吞吐吐?就连自己孩儿都能不顾了么?”
阴凌月的心紧紧的揪着,她生怕廖卓碧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很悲哀,曾经叱咤后宫的宠妃,如今竟然沦落成没有人帮衬皇后。
越是这么想,她的心就越疼,走到廖卓碧身边,她皱眉道:“卓碧啊,你与本宫同年入宫,相差不了几日。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却不想你会这么糊涂。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你倒不如一吐为快吧!到底你受制于何人,为什么要对邓贵人痛下杀手?卓碧,你要知道,陛下还是顾念与你多年的情分,否则也不会在这里问你!话千万不要说错,更不能隐瞒你懂么!别白白辜负了陛下的隆恩。”
廖卓碧抬起头,看着皇后问候的眼眸,只觉得好笑:“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臣妾不想辜负陛下的信任也是艰难。倒不如就这么辜负了吧!”
她能感觉到皇后的无助,可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她始终不敢揭穿皇后。
一旦她被囚禁在德阳殿力不从心,皇后指不定会有什么阴狠的手段要她的命。“陛下,是臣妾鬼迷心窍,以为邓贵人会独占恩宠,才会利用母家为陛下尽忠而训练的暗示来为祸。还望陛下念在臣妾诞育了公主的份上,切莫牵累臣妾的族人。所有的错,臣妾愿意一人承受!”
“也就是说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错喽!”姚嘉儿心里真是厌恶透了这个廖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死拧着不松口,就算是说出皇后谋害邓贵人又能如何。她偏不信皇后还敢顶风作案,再把三公主也给解决了。
“姚贵人你就别再裹乱了。”廖卓碧含着泪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姚嘉儿一头雾水:“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是谁在后宫里装神弄鬼,是谁把冯贵人吓成那个样子?”廖卓碧冷着脸,唇角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你难道不是想要浑水摸鱼吗?否则你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胡诌什么呢!”姚嘉儿顿时就冷了脸:“我几时让人装神弄鬼了!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陛下目光如炬,自然能分辩。你用不着在这里对着我急赤白脸的!”廖卓碧恨得牙根痒,冲着皇后不能撒的气,着一股脑的都撒向了姚嘉儿。“陛下,臣妾有罪臣妾认了。可是您总不能因为姚贵人诞下了皇子,就包庇她,任由她在宫中为所欲为吧!”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难道凭你一句话,我便要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吗?”姚嘉儿气得攥紧了拳头:“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陛下,臣妾有证据。”廖卓碧深吸了一口气:“还请陛下下旨着人去搜宫。想来姚贵人还来不及抹去全部的痕迹!还望陛下当机立断,切莫错失揭穿奸佞的良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