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筝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裙子,长发分成数百髻编织下来,发髻上缠满了红绸段,整个人的妆扮都张扬着一股泼辣劲儿。
应皇城的礼节,她坐在左边靠上殿的第一个座位。
嘉裕帝依旧穿着绛紫色的龙袍,坐在大殿之上。
“含筝公主果然像画上一样貌美。”夜之魂取出右手边穆国使节送来的画卷,起身走到含筝面前,展开画卷,“物归原主。”
淡淡几字,言语间尽显王者风范。
画上是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女子,和眼前的含筝确有八分相似。
“谢主上。含筝带来一曲歌舞,献给主上,希望主上赏脸。”北漠王的女儿的确个个能歌善舞,犹以三公主为胜。
“公主请。”夜之魂出手邀含筝上台。
含筝挑了个不错的琴女,任她在台上抚琴。自己去了后台,换了一件火红色的纱衣。父王说过,嘉裕帝最爱这红色的纱衣,取得他的欢心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含筝出场的时候,夜之魂震了震,怎么可以穿得那么像焰蝶。
“献丑了。”含筝学着皇城的礼节,朝着嘉裕帝服了服身子。开始轻舞,腰肢似春风里的柳枝,悄悄舒展开来,双肩红色的绸缎漫天飞舞。
过不久,刚刚一直轻轻抚琴的琴女,突然间加快了节奏。
红衣急急地舞起来,像一只火红色的蝴蝶。红衣边角处有焰黄色的绢花,含筝舞动起来,就像蝴蝶的双翅燃着了火焰一般。
歌声也紧跟着提上来。
“绿绮轻拂刹那玄冰破,九霄仙音凡尘落,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奇谋险兵运帷幄。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扬眉淡看漫天烽火,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缓带轻衫惊鸿若。浅斟酌影婆娑,夜阑珊灯未缀。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岂抛年少任蹉跎——”尽管音调极高,声音依然透露着女子的妩媚。
含筝轻吸一口气,继续唱到:“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奏一曲舞纤罗君多情应笑我,且挽兰芷步阡陌——”唱到此处一个完美的劈腿下来,众人惊呼。
歌声渐渐舒缓下来,她的舞姿也渐渐恢复刚开始的柔婉。
“西江水。道是西风人泪。无情却解送行人,月明千里。从今日日倚高楼,伤心烟树如荠。会君难,别君易。草草不如人意。十年著破绣衣茸,种成桃李。问君可是压承明,东方鼓吹千骑。对梅花、更消一醉。有明年、调鼎风味。老病自怜憔悴。过吾庐、定有幽人相问,岁晚渊明归来未。”
才停息片刻又急促起来,舞姿与节奏配合得极致完美。
“牡丹比得谁颜色。似宫中、太真第一。渔阳鼙鼓边风急。人在沈香亭北。买栽池馆多何益。莫虚把、千金抛掷。若教解语倾人国。一个西施也得。——”歌声到最高处,突然断下。
一曲终了,众人还未回过神来。
“此曲名为《杏花天》,爹爹说,曲中英雄正有主上的影子,要含筝为主上献上这曲歌舞。”含筝看向上殿俊美的夜之魂,竟不自觉的低下头来。双颊染起两朵红晕,俏生生地,宛若开在广漠上的野蔷薇。
夜之魂含笑看向她:“此乃天曲,人间难得。你爹爹还说了什么?”
“我爹爹……”含筝刚刚抬起头,竟又羞得低下头去,“我爹爹还说,望主上怜惜曲中红颜。”
“哦?你爹爹这么说?”夜之魂走近一步。
“恩。”含筝点一点头。
“那你的意思呢?”
“含筝虽然不愿任由爹爹做主,但也不敢违背爹爹的意愿。”她突然抬起头直视夜之魂,没有了刚才的胆怯,“主上可以给我自由选择的机会吗?我不想要没有一点感情的婚姻。”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在场所有的青年才俊,你看上谁直接告诉朕,朕即日为你主婚。”夜之魂倒也喜欢含筝的直率,应了她的要求。
“含筝还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只要是朕力所能及的,朕都愿意答应你。”
“含筝听说,南城内有一个名叫焰蝶的舞姬,舞技超群,含筝想见识一下。北漠的女儿家都爱跳舞,含筝想与她比试一番。看看是皇城的舞姬厉害,还是穆国的舞姬厉害。”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只有当众赢了那个女人,才能驳回自己的面子。
坐在宴席右下角的岌墨猛地回过神来,这个丫头还是冲着焰蝶来的,真伤脑筋。
“公主说的是顾小姐吧,顾小姐不久前染了风寒,现在才稍有好转,还不能下地,只怕要让公主扫兴了。”夜之魂已经铁了心,绝不轻易让焰蝶接触任何有可能唤醒她的人。
“看样子是顾小姐不肯赏脸了。主上何必要顾及含筝的面子,替她婉言拒绝小女子呢。”不放过,就是不放过,我就不信顾焰蝶你不出来。
“这……”夜之魂这知道含筝的倔强。
“公主怎么这么说呢?”观望了好久的岌墨,见夜之魂迟迟不语,自己接上话来。
“这位公子是……好生眼熟……”夜之魂记得岌墨,只是想不到他也来了凤筱阁。
“萧某,单名一个夜字,南城西市人。”这瞎编的功夫岌墨可是行家,就“萧夜”二字,已经不知道迷死楚都多少少女。就顶着这样一个假名,流连在烟花之地,落得“夜夜风流”的绰号。
“呵——真搞笑,萧夜,我还夜宵呢!”含筝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子。记得在楚都刚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这样的对白。
“公主好记性哦——”岌墨贴到她耳边悄悄说道,“公主现在要是说出在下的身份,只怕在楚都在下拒绝公主的那件事又要被人拿来闲言闲语,公主可要考虑清楚了。”
“好,我不说!”含筝的脸颊涨得通红,这个人分明是在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就是父王也没有这样对自己讲过话。去楚都联姻的时候,还是父王求她的呢。可是偏偏,偏偏自己就是喜欢这么有个性的男儿。
岌墨走开两步,对在场的人说道:“萧某见过顾小姐的舞,方才也看了含筝公主的舞,有幸作个点评,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好——”台下掌声一片,虽然有那么几个不服气的,觉得岌墨抢了他们的风头,但见过顾小姐跳舞的人,定然不是简单人物,倒是很想听听他怎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