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方家岑家的亲戚家门来了一大群,围在岑家新宅的客厅里好不热闹,瞧见岑子吟无事,个个都上来问上两句,岑子吟本就搞不清楚这些族里的人,好在方大娘是知道她的,在一边提点着,好歹没把岑家的人当做方家的人来对待。
最让岑子吟惊讶的是,薛易那个倒霉孩子又来了,岑子吟只能装作没瞧见他,人好言好语的与你问好,总不能一脚踹出门去,何况还当着这么多的长辈。
应了一声便避开了去,只是心道这人好生的没脸皮,活该他如今瘦的同猴子似的,比病中的岑元汉还要没肉。
众人细细的问过了岑子吟事情的经过,岑子吟全部推到人范阳县主身上,如今也学的精乖了,知道若提起李珉少不得被人一顿臭骂,倒是范阳县主虽然胡闹了些,却是身份尊贵,众人闻言只是叮嘱她小心些,并不担心她学了人的跋扈。
方大娘一双眼哭的有些红肿,这会儿喜的笑颜逐开,越发的让一双眼找不着缝隙,准备的菜不够,又让人去街上的酒楼里买了些回来,置办了好几桌子的好酒好菜,一席人个个皆是喝的醉醺醺的无法起身,好在岑家大院够大,就是下人不太够用,忙的人一个个的扶去歇下,待岑子吟歇下的时候已是腰酸背疼。
到了第二日起身已是日上三竿,尘儿端了洗脸水在门口候着,岑子吟瞧她就跟瞧喜儿似的,半大的孩子,懂事无比。洗了脸,便要去厨房瞧瞧还有没留下什么饭菜,一路过去竟然一个媳妇管家都没见到,按理说昨儿个人都睡的很晚,这会儿该是起身的时候,没有管家媳妇也该有一两个亲戚走动才是。
岑子吟正微微好奇,就听见厨房里有两个媳妇子在说话,说的什么却是听不真切,跨进门去,两人便歇了嘴,只是腆着笑脸问道,“三娘起身了,可是饿了,饭菜还热着呢,你想吃什么?”
岑子吟饿极了,随口道,“有什么好东西?可有包子,先与我个垫垫。”
那媳妇笑道,“有呢,蒸了一大笼,还有小米稀饭,做的爽口的小菜,三娘可要些?”一边说,一边揭开蒸笼,露出里面满满的一笼包子来,热气有些消散,怕是已经凉了很久了,旁边那个媳妇则是拿了个陶瓷碗,与岑子吟盛粥,一揭开锅,也是满满的一锅粥。
岑子吟愣了愣,“还没人用早饭么?”
那两个媳妇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爱说笑的道,“三娘路上没遇见人么?”
岑子吟道,“我正想问你们,人都去了哪儿呢。怎么回事?”心中却是担忧起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那媳妇嘲讽的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丫头寻思着攀龙附凤罢了,昨儿个夜里爬上薛家公子的床,今儿个清风过去唤薛公子起床,撞个正着,哭着闹着要薛公子负责呢。”说罢狠狠的呸了一声。
这事儿不是头一遭,岑子吟听了还是大感惊奇,上回被抓了没见老实多少,今儿个竟然又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知道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难堪。
不过,这只是个丫头的事儿罢了,真要有什么,她跟薛易,就让人把契纸拿给薛易得了,否则放在家里迟早也是个麻烦事儿,还省了处置的心,怎的闹腾的全家上下都出动了?便问那媳妇。
那媳妇道,“本来夫人也说将她送了薛公子便罢了,没想到薛公子听说不是三娘子的意思,便不肯,那丫头闹着要死要活,拿了把剪子到阁楼上去不允人近身,偏生薛公子又抵死不肯,如今正折腾着呢!”
岑子吟厌恶的瘪瘪嘴道,“她要死便让他死好了,只是那薛易好生无情,依我说,烧了契纸,两个并一起撵出去便是,要死要活由得他们去。”
那媳妇如今虽为仆,往昔却是农户出身,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下三流的人,岑家新起的门第,使的下人皆是这样的人家,因此点点头道,“大户人家那些腌臜事儿不以为耻,咱们家可从来没有专门养来侍候男人的丫头。只是三娘有所不知,那薛公子到底曾是大郎二郎的夫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着族老们的面,这事儿却是做不得,只是那人太过无耻,嚷嚷着要见三娘,道是若是三娘允了才会收下她,如今闹腾的不像样子了。”
岑子吟挑眉,“我允了?管我什么事?”
那媳妇有些支吾的道,“三娘合该明白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三娘放心,咱们夫人必不肯与三娘允下这样一个风流的夫君的。”
岑子吟笑笑道,“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事儿可称不得风流,该是下流才对。这种没担当的男人,还好没把我两个哥哥教坏了!”
两个媳妇掩嘴偷笑,岑子吟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可不兴把这些话传出去!”
那两个媳妇笑道,“三娘放心,这人咱们家中上下就没一个待见的,以往不说,是见到夫人喜欢,如今却是除了那丫头,没半个给他好脸子瞧的,否则也不至于昨儿个让芙蓉那丫头寻了机会。”
岑子吟点点头,稀饭也不喝了,伸手抓了四个大包,递了两个给尘儿,自己一手一个,便走边啃半点吃相也无,好在这是在家里没人笑话。
吃完的时候正好走到可以听见沸沸扬扬人声的地方,岑家并方家的二十来个人齐齐的围在那儿仰头望上面瞧,有劝的有低声说话的,薛易被几个人围着在一边说话,倒是正主儿方大娘和大郎二郎站在一边冷笑,身边还围了十来个家丁仆妇。
岑子吟知道方大娘不通知自己是怕惹了麻烦,也没打算靠近,只躲在远远的地方瞧了一眼,瞧见大郎二郎无事,方大娘也没被气的暴跳如雷,心下稍定,在尘儿耳边吩咐了几句,尘儿乖巧的点点头向方大娘几人走过去。
随即大郎领着明月并尘儿走过来,没引起半个人注意,大郎走过来便略带责备的道,“你怎么来了?”
岑子吟道,“我听说这边的事儿,就过来瞧瞧,前院通没半个人,咱们不能为了这事儿自家的事儿也不管了吧。何况上面那位,怕就是乘着人多才闹将的起来,没半个人瞧着,你可信她那剪子刺的下去?”
大郎皱眉道,“家中若是出了人命,官府必要过问的,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岑子吟扯着嘴角冷笑,“真个是她自尽的,能有谁怪到咱们头上?再这么折腾下去越发的没完没了,她心中认定了咱们怕她死了,若是让她知道,她死了咱们也不皱半下眉毛,她怕是恨的再也死不下去,至于她与那位的事儿,出了咱们家的门便不是咱们家的人,管不着呢!”
大郎摇着头无力的笑道,“你呀!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与娘和二郎在那儿看热闹呢,事情远没你说的那般严重。否则,你以为凭娘的性子能忍到此刻?咱们就是想瞧瞧岑家的族老何时能使人将那位给抬出去。否认他满口的胡言乱语,二郎早就扔他出去了。”
岑子吟瘪瘪嘴道,“这人痴的没来由,必是疯魔了。”
岑子吟正说话,就瞧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上前拉住薛易,随即有人朝楼上喊话,旁边几个岑家的族老长辈纷纷转身离开,方大娘见状也是转身就走,片刻之间那阁楼前再无半个人影,楼上那人见状不知道又在嘶叫什么,只见到薛易被两个家丁“扶着”往门外送。
岑子吟掩着嘴不由得咯咯的笑了起来,大郎横了她一眼,忍不住莞尔,拉着岑子吟蹲下在一丛花丛中,远远的瞧着那阁楼。
薛易快要走的没了人影,楼上那人果真再也忍不住,随即传来楼板咚咚的声音,片刻功夫就瞧见一身艳红的芙蓉跑下来,也不歇口气,匆匆的向薛易的方向跑去,那胖胖的身形奔走间却是没有半分艰涩的感觉。
大郎与岑子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随着两人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厢薛易口中大呼岑子吟的名字,片刻间像是被什么给捂住了,而那芙蓉则是大叫着薛公子,两道声音交相辉映,偏生旁边没有半个人影,有人就在院子里套好了马车,将两人送上车去,两个家丁随行,伴着车夫一名,摇摇晃晃的向大门走去,大门口已是有人取下了门槛方便马车通过,随即放门槛关门将一切遮掩在街上的吵吵嚷嚷之中。
人一走,岑子吟与大郎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随即听见旁边的窸窣声,竟然有好些个人都蹲着在那儿看热闹,瞧见岑子吟与大郎不禁觉得好笑,大郎见状板着脸喝道,“都在这儿偷懒么?还不干活去!”
岑子吟抿着嘴道,“嗯,再不去我就扣你们工钱!”说罢自个儿就先笑了出来,心中所想的却是薛易那娇小的身躯挣扎在芙蓉身下的模样……啊,好邪恶……
解决了这桩麻烦,岑方两家都当成个笑话瞧,倒是无形中让两家之前严肃的心情稍稍缓解,纷纷吃过迟来的早饭归家去也,心中无不揣测薛家日后又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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