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嗯一声,居然就没了开口的欲望。
“我看到外面的报道了。向南天和女儿都死在了郊外山上,盛家大宅付之一炬。外面,已经翻了天,公司股价也动荡。你准备继续藏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盛年转了转眼珠,像是在听天外方言。僵了很久,才晓得重新开了口。
“之前要你查的事,查到了?”
“没有。”宁非远倒是痛快摇头。“所有整容界大佬与小弟我都挨个问了遍,没有你说的那回事。”
“是吗?”盛年自言自语样,也不知在想什么。
“是没有查到,还是,不查?”
“当然是没查到那个……”
话说一半,宁非远生生止了话头。幽幽嗓音,虽然飘在这空荡别墅里,但略显纤细的声调,明显在说,那问话,不是出自盛年的口。无意识转了脸寻去声音的方向,宁非远瞥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的人。
“嗨,宁非远,我对你神交已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呢。”
站在那儿的,是顶着祝七的脸的朱七月。
不,是顶着祝七名号的,朱七月。
“当”一声脆响里,时针稳稳停在了正午十二时整,换句话说,下班时间到。下意识瞥一眼休息区内安静坐了四个钟头的男人,秘书奈美子还是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早上刚刚上班时就已经到来的男人,听闻大老板没来上班后便选择了等待。虽然有告知老板不确定是否能来,男人却还是固执地等了下来,整整四个钟头,不言不语挺直了腰背坐在柔软的沙发内,姿势没有变过,甚至连桌上茶水都不曾动过一口。
固执又可怜。
这么想着的奈美子,不觉再看一眼里,脸上倒是生了点可疑的暗红。那是个好看的男人呢。虽然日日对着惊如天人的大老板,按理总该见惯美色才是。可大老板美归美,脾气古怪又身份高贵,只如天上月样让人直觉只能远观不得靠近。而眼前的男人,柔美的五官里有着让女性不自觉便能母爱泛滥的魔力,令人着迷。
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一般。
可现在,就那么个宠儿样的人,居然也能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猫样可怜到狠。不,与其说是猫,倒不如比作飞倦落队的鸟,从骨子里散发着疲惫与崩溃。也让人忍不住就生了唏嘘,怎么就能有人可怜成那样呢?
想到这儿,奈美子不小心又叹了一气后自顾出了公司。虽然知道多少要奉劝一句先去找些东西来裹腹了才有力气继续等,却又不小心知道,那个男人,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半步的。与其将力气浪费在苦口婆心的无效劝告上,倒不如做些真正有用的事来帮一帮那可怜人。
比如,去帮忙买一份午餐。
所以,十五分钟后,再度回返的奈美子手里便多了一袋食物。简单的三明治,外加浓郁咖啡,作用不大,但至少能让人心情好一点。值得欣慰,男人没有拒绝。
奈美子便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
“您……”话开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男人细细吞咽后才抬了头,很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
“燕来,白燕来。”
因着男人的那一点轻笑,奈美子只觉脸上又热了几分。
“白先生,恕我冒昧,御景前家产业众多,这所医药公司也不过是其一,会长不过是偶尔前来视察一下,平时很少在这边驻足。您如果有要紧事,不是该去本家那边找社长更恰当些吗?”
燕来慢慢苦笑起来。
“本家已经进不去了呢,来这之前,我是被那边人给扔出了门外。”
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可笑事样,燕来自个儿先自嘲一下,随手抬了指点上自个眉角。
“喏,这里,青出来的这一块,还是早上被扔出门时撞到台阶留下的。”
奈美子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到这边来,但也不是永远不会来。选在这边等,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他,我心意已决。”
“心意?”奈美子喃喃,面露不解。“白先生,方便说一说吗?”
“没什么不好启齿的。”
燕来笑笑,食之无味的三明治到底还是放回了桌边。
“他带走了我的宝贝,于是,我来,用我身上他所看重的东西交换,换回我的宝贝。他一天不来,我等两天。两天不来,我等三天。只要他一日不出现,我就继续等下去,直到他肯见我为止。”
奈美子一片了然。
“白先生的意思是,为了做成交易,您会不计一切代价?”
燕来扭过头去看大厅外洒落一地的阳光,唇角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是。”
“我明白了。”
缓缓起身的奈美子,最后深深看了燕来一眼后转了身便走开。一路进去电梯直达顶层,门开的瞬间,奈美子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表情。门外,是敞开式的和室,一间隐藏于现代摩天大楼内的宽敞和风居室。
而现在,就在那和室内,有个叫御景前幸生的男人举了一杯猩红临窗远眺。
“社长,已经确认了,他做好准备了。”
“是吗?”御景前慢慢转回了身,笑得叵测。
“那么,就请我们的小猎物进瓮吧。”
终于瞧见那人时,燕来忽地就有了种觐见皇帝的错觉。
可不是?虽说只是个凡夫俗子,却也有了生杀大权。随心所欲里就能支配了世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又是什么?
反观夹了尾巴摇尾乞怜的自己,便觉,这世上,怎会允许有失败如己的人存在。
简直贻笑。
只是,再怎样贬低自个儿,这种时候却还是要咬紧了牙关来应对。
所以,等那人肯赏光给个正脸时,燕来便露出了贱笑。
自贬尘埃。
“我要跟你做交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