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唤御景前幸生的男人。
严格算起来讲,不是正式见面的第四次,正式见面。
因着前三次的印象实在太过糟糕,所以,哪怕这第四次见面本该一派升平,盛僮却连半毛钱的开心度都没升起来。就算,眼前那个横看竖看都讨人嫌的家伙算是自个的救命恩人。
该开心不起来的,还是开心不起来。
实际上,御景前也没有给盛僮多少时间来不开心。阴着脸看盛僮灰头土脸的被带出来,确信人不过是因为饿太久顺便加小小惊吓才会萎靡不振后,御景前不过是扭过头对着身后人叽里呱啦一通鸟语讲,然后,就走了。
居然,就那么走了?
盛僮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因为饿太久顺便加小小惊吓才会变得狼狈不堪又萎靡不振,但不振的只是身体,盛僮的神智却是前所未有过的清明。心里有太多的惑太多的话,眼瞅着会说话的百科全书就在身侧了,没有登时冲上去已经是最后坚持,那个家伙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
他居然就走了!
简直欺僮太甚!
这么想着的盛僮,心间呼啦一下生了两把火。什么狗屁矜持,滚边边,冲上去抓着那人袖子直到把所有的疑惑全解开才是王道。于是,前一刻还蔫了吧唧的盛僮,在男人第三次抬脚的瞬间,小身子便歪歪扭扭冲了上去。
“你站住!”
男人的回应不过是继续抬脚完成未完成的行走。
“你站……”
盛僮气急,话说一半时,却又被横空里探来的手紧紧箍住,天大的本领也没得逃出生天,到最后也不过是眼睁睁看男人潇洒地钻进车中扬长而去。
都说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人?明知挣脱无望了,盛僮还不放弃,干脆狠狠一口咬上胸前的熊爪,只恨不得咬下一块来好解了心头恨。那人也好生了得,被咬成那样了还不松手,硬是提着张牙舞爪的盛僮一路进了大宅内。
当然,盛僮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人像扔垃圾样一道抛物线就进了烫人的温泉中,那一声惊呼还没挣扎着泄出口的,铺天盖地的热流就涌了来,差点呛死僮。有着浓重硫磺味的热泉水,呛进口鼻中时就成了能杀人的利器。
盛僮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就那么沉了底做熟虾。
挣扎着从泉底浮上来,狠狠咳了半晌才算喘顺气的盛僮,胡乱里抹一把脸就想对扔自己下水的死男人破口大骂。结果却是,嘴张一半时就没了动静。
池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和服在身的女人。而当女人檀唇微启笑靥初绽时,盛僮忽地想起了春日里开到灿烂的迎春花。
“被关了那么久,好好净净身。等你收拾好了,他们会带你去见我。”
明明是命令的话,被那软软嗓调说出来,居然也能生了让人乖乖照办的魔力。盛僮茫然着点头,倒是忘了自个还要发上好大一通火那码子事。目送着女人离开后,盛僮居然也真就乖乖脱净了衣物缩进池底洗洗擦擦。
等到盛僮猛地回神,已经是洗干净了跟着家仆样的人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傻子样从头照办做到尾,心头就生了堵。再想到自己明明不愿起脚却还是一步一个湿脚丫子印地往前走着,那堵就成了呕。
当然,并没有真正呕出来。
最后停下来时,是在拐了层层叠叠的回廊后偏居一隅的小小庭院。敞开的和室内,能瞧见先前出现在温泉边的女人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地,身旁矮几上摆了几样小巧的盘碟。
盛僮脚下就像生了根,怎么也没法再进一步。
“僮僮,过来。”女人笑,抬起的手轻柔摇。“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过来用餐。”
然后,盛僮又很没出息地抬脚走了进去。虽然女人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但这种时候,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气可是比十个女人都有用。识时务者为俊杰,盛僮向来笃定。所以,在一切没搞清楚前,填饱肚子保存体力才是当务之急。
试想,若是人都饿得半死不活了,再想着去找答案啊去踢人之类,那才真正变成天方夜谭。
进房,坐定,盛僮的耐力仅仅维持在对女人稍稍低头后便抓了筷子猛塞。虽然没有出现那种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一起塞进嘴巴的事情,但自举起后就没了停顿的筷子可也是真。
而女人,就一直安安静静守在一旁,眉眼里有温柔。
半个钟头后,盛僮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登时有种现在瞑目都可以的错觉。四道小菜,一碗汤,还有主食一大碗,变成空空碗碟乖乖留在桌上,瓷倍亮。虽然真正论起来分量不算太多,但对一只八岁小鬼的胃来讲,那些个分量还是足以等同把满汉全席塞进胃中。
女人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然后在适当时间将解油腻的清茶推到盛僮跟前。盛僮也不客气,痛快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并且确定张嘴时不会有半块笋尖或者小把白米钻出喉咙的事情发生后,满腔子的疑惑就开始蠢蠢欲动。
“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有哦。”女人笑点头。
“我也有。”盛僮鼻头一皱。“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我们一起来问答好了。”
简直让人啼笑皆非的提议。难得女人居然也不反驳,跟着点头算是允了下来。
于是,对答时间到。
盛僮:这里是哪?
女人:“京都,御景前家本宅。饭菜可口吗?”
盛僮:“味道不错。你是谁?”
女人:“就知道你会喜欢呢。五十岚春早。以前有没有来过京都?”
盛僮:“没有。你是那个男人的太太?”
女人:“是这家里的管家,不是太太。这里是本家,纯和风的建筑。喜欢住在这里,还是我送你去下家?那边倒是欧式风格,也不错。”
盛僮:“如果两边都不想,能送我回中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