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心里边念着,边朝前走去。
忽然,她停下脚步,顿在原地,随即狠狠跺了跺脚。
“凤倾狂,你真没出息。”她暗自低咒一声,便是反身,快速的朝回走去。
“客人,可是有忘了拿什么东西?”
那一旁站着的侍从看到折返而来的凤倾狂,恭谨的问道。
凤倾狂本就有些怒气冲冲,听到那侍从的问话,便是咬紧牙齿,低声道。
“我是忘了拿‘东西’。”她将东西两个字咬得极重。
她快速的蹬上梯子,将那依旧晕厥在长椅上的苏陌扶抱着起来,缓缓下了梯子。
那侍从见到凤倾狂扶了个人下来,不自禁的瞪大的双眼。
“客人,您这……”他本来想说,您这不只是忘了一个东西这么简单吧!您这可是忘了一个人哪!
可是那凤倾狂侧头凶狠的一个瞪视,让他后面的问话都堪堪咽进了肚子里。
凤倾狂嘴上一边低咒一边扶着苏陌。
“你这害人精,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这辈子走哪里都能碰上你。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钱没还……”
她嘴里虽是咕哝着不满,但是那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
“我问你,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她问向站在一旁的侍从,那话语里的怨气让侍从的回话都有些颤抖。
“关卡处都有一家小客栈的,为了方便客人深夜赶路而建设的,客人您可以去那里歇息。”
那侍从颤颤巍巍的说道。
毕竟一个蓬头垢面的醉酒汉子,让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凤倾狂点了点头,“你,带我过去。”
那侍从听到凤倾狂的话语,整张脸都是皱成了一张苦瓜。
“客人,小的……”
他话语还未说完,便是被生生截断。
只见凤倾狂手上拿着一粒小金豆,那金豆子在她那手上闪闪发光。
“嗯?”凤倾狂挑起一个尾音。
那侍从见得金豆子,那变脸速度之快,瞬间眉开眼笑,且是眼疾手快的收下凤倾狂手上的金豆子。
“客人,这边请这边请。”
凤倾狂暗自叹了一口气,人类这种高阶动物,到哪里都改不了势利眼的恶习。
这关卡中的客栈虽小但是环境却还干净。
凤倾狂将苏陌扶到了床上,吩咐那侍从打盆热水过来,便是坐于床边,有些出神。
现下她该怎么办?本来不该管的闲事她却是管了。
现在若是让她把苏陌丢在这里,那也是做不到的。
若是要丢,早在方才就应该丢在那飞马兽上,何苦这么多此一举。
“你救我一命,权当是我还你一命吧!”凤倾狂喃喃自语道。
那桌上烛火微微晃动,似是冥冥之中有那命运推动着世人的发展。
热水来得很快,收了金豆子的侍从办事利索极了,还不停的问凤倾狂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凤倾狂本想让侍从帮她找个大夫,可是蓦然又想起这苏陌不知是何原因中了毒,若是她找了大夫,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苏陌。
这么想着,她便是挥手将那侍从赶了出去。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用那热毛巾擦了擦苏陌的脸与手,又将那外衫脱去。
她本想用那探听千羽的方法,探听苏陌的炼气神识,好了解一下苏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又怕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
她记得江琉月说千羽是与她缔结契约的魔兽,她才方可用炼气探听千羽的神识。
可是苏陌却是一个人类。
她不知道,她若是这样做了,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凤倾狂这么想着,便是只有苦恼的坐在一边,颇有些素手无策之感。
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毙了,让她深感无力。
“我怎么不是扁鹊华佗之流呢,懂点医术也好啊!”凤倾狂坐于一旁百无聊赖,便是轻声感叹起来。
“咳咳咳……”
她话音一落下,那躺于床上的苏陌却是发出了咳嗽声,那闭上的眼眸开始微微颤动,似是要挣扎着醒来。
凤倾狂急忙收声,安静的观察着苏陌的动作。
苏陌似乎挣扎的很痛苦,那脸庞上的汗水也是细密渗出,那睫毛拼命的颤动,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凤倾狂用那热毛巾缓缓擦拭着苏陌脸上的汗水,那纤纤右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似是在安抚他一般。
苏陌在那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那温柔之意,不自禁的更加挣扎起来。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
谁?是谁?
是谁在安慰他,是娘亲吗?
那手的温度好像娘亲的感觉,让他枯竭已久的内心又盈满了温泉,他想让那温柔多停留一会儿,多停留一会。
忽然间,那额上的温柔离去。
凤倾狂已是收回了手。
猛然间,苏陌睁开了眼。
“娘亲。”
他的嗓子因为许久未发声显得有些沙哑,那声娘亲里饱含着心碎与思念。
原来,人在生病之际,最想念的便是母亲的温暖。
凤倾狂听到苏陌这声沙哑的叫喊,心下便是了然,她缓缓起身,将那热毛巾置于那木架上。
“谢谢阁下相救。”
苏陌醒来之后,心里转了个念头便是知道有人救了他。
“阁下,为何不点灯?”
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何这么黑,这个人不点灯。
凤倾狂本来有些平淡的神色,听到苏陌的这句问话,那颗心脏似乎是要落到了深渊之处去。
这……不会这么狗血吧!
那盏烛火那么明晃晃的在那桌台之上,照得整个屋子都有些微微暖意。
凤倾狂眉眼都是严肃起来,那眼底的冷冽似乎能将任何人刮伤。
她缓缓走到那床前,伸出右手,她都未曾察觉,她的手在伸出之际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缓缓的伸出手,在那苏陌的头顶上方,轻轻的挥了挥。
苏陌的眼眸动也不动,那眼神一层不变,眨也不眨。
凤倾狂细细看去,苏陌的眼眸已是不如往日那般光亮,透着一股死灰之气,那双明艳的丹凤眼已是没有了光彩。
凤倾狂收回手,放在那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苏陌,失明了。
苏陌虽然失明,但是那感官却是依然存在,他察觉到身旁有人,但是那人却是不言不语,那气氛安静的透着一丝诡异。
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伸出自己放在锦被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想问问阁下,那烛火是不是离我有些远?”
苏陌的话语里藏着一丝颤抖之意,那问出的话都是快要轻的飘散。
“不……远。”凤倾狂压低着嗓音,将那发出的声音也是压制的沙哑无比。
她回答的有些困难,明明是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她却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呵呵,是吗?”苏陌一声干笑,那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楚,那苦楚笑声里还隐隐有丝绝望。
凤倾狂咬了咬唇,她虽然未曾失明过,但是却很清楚苏陌的这番感受。
一个人,有一天忽然眼盲,成了一个瞎子,这般天差地别普通人都是受不了。更别说是一个天之骄子,且是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
“你……”
凤倾狂想说些什么,她想安慰一下苏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安慰都是徒劳的。
毕竟,外人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很多事情,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谢阁下出手相助,阁下还是先离开吧!”
半晌后,苏陌缓缓说道。
凤倾狂握了握拳头,压低着声音问道:
“你有亲人吗?我将你送回家吧!”
凤倾狂觉得苏陌现下最好的去处就是回皇宫,皇宫对于苏陌来说是最安全的。
“我没有家。”谁知道,苏陌却是平淡的说出这几个字。
凤倾狂唇角一窒,差点破头大骂。
我连你家祖坟都知道在哪儿,你现在跟我说你没家,到底你是瞎子还是我是瞎子。
可是她只有咬了咬唇,顺着苏陌的话语说道:
“那你总有朋友亲戚之类的吧!还有兄弟呢?”
不是还有苏锦吗?若是她猜得没错,这苏陌从崖底离开后定是去找了苏锦,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但是苏锦总是他的嫡亲弟弟。
“没有。”
苏陌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两个字,那话语里还透着一股决绝。
“你……”凤倾狂有些忍无可忍的想说出她的身份,可是一想到死去的杜三娘便是拼命忍了下来。
不行不行,若是苏陌知道眼前的人是她,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人自尊心那么强,若是知道是在她面前失明,光想想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再说,这苏陌肯定是在百里城遇到了什么事情,很可能跟她所调查的事情有关,她先暂且稳住他吧!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凤倾狂说完,便是出了房门。
她在客栈里端了一碗粥,进到屋内时,看到屋内一片狼藉,那桌上的烛台已是被打翻,那茶壶在地上已是四分五裂。
而苏陌正拿着那烛台,将那尖锐的一端对着自己的脖颈。
自杀?
凤倾狂暗自皱了皱眉头。
她真不喜欢遇到点事情就要以死结束的人,她以为苏陌能避过,没想到他亦是这样的人。这样的骄傲太过卑微。
她将那碗小粥放在桌上,那碗底与桌子的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若是你想死的话,我绝不阻拦你。”
凤倾狂坐在那一方板凳上,直直的对着苏陌。
“你刺呀!刺下去什么都解脱了,你这一刺可是大快人心,你的仇人会在暗处嘲笑你一辈子。哦,对了。我还听说,这自杀之人死后是不能轮回转世的,只能一辈子在外面做个游魂野鬼。”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还有些微微的讽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