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愤怒从她喉中喷涌而出,她听到自己发出了一种野兽般的嘶吼。
她心里一惊,抬起手。
蓦然,她瞳孔睁大,她的手……她的手。
她的手居然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像怪物的爪子一般。
她凤倾狂居然变成了一只怪物。
“啊……”
一声惊呼,凤倾狂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是梦。
她惊恐之余,心里才是暗暗放下。那额头上细密汗珠层层,被惊吓的汗水几乎浸湿了她的衣衫。
“做噩梦了?”
杜三娘坐在床边,一脸的和蔼温柔。
凤倾狂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她低头,仿佛从来不认识这双手一般。
眼眸动也不动的观察着。
皓白雪腕,纤长十指,如那青葱笋尖,那落日余晖透过窗隙照在那素手指尖,显得越发柔美。
如此美丽的一双手,怎么会变成一双爪子呢?
凤倾狂微微摇了摇头,是她最近精神紧张,导致做了噩梦吧!
“怎么了?”
杜三娘见得凤倾狂不言不语,那神色却是变化无常,便轻声问道,带着丝关心,带着丝疑惑。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凤倾狂笑着说道,那唇角微笑轻轻安抚着杜三娘。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看向窗外那晕黄落日,轻声问道。
杜三娘端过桌上那玉瓷小碗,递到凤倾狂的眼前。
“你昏睡了三天,现在终于醒了,快把这药趁热喝了吧!”
“三天?”
凤倾狂接过那玉瓷小碗,反射性的问道。
她只是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居然就过了三天,这现实与梦境相差也太大了。
“嗯,你身体受了重伤,三天能醒已是不易了。”杜三娘轻声说道。
凤倾狂将那玉瓷小碗端于唇前,那盈白纤指与那玉瓷小碗相互映衬,颇有些冷艳之气。
“帝决……”
她正欲喝一口药,忽然想起了帝决。
她记得帝决说第二天便会回到这里,如今既然已是过了三天,那帝决也该回来过。
“他不是走了吗?”
杜三娘微微挑起眉梢,问向凤倾狂。
那神色俱是认真,让人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凤倾狂听得杜三娘此话,微微皱起眉头。
她明明记得,帝决说过第二日便会回来,何以没有回来呢?
“倾狂?”
杜三娘一声疑惑的轻喊让凤倾狂回过神,她侧头看向杜三娘。
“小姨,这几日你照顾我也是累了,你先去歇息吧!我现在觉得有些疲乏,喝了这药便想再睡一会儿。”
杜三娘微微笑道:“嗯,也好。一定要把药喝了哦!”
她说完便是起身向门外走去,“吱呀”一声,门被轻轻的带上。
杜三娘却是轻轻倚在门边,那眼角窥着那坐于床上的凤倾狂。
她看得凤倾狂缓缓将那玉瓷小碗里的药喝尽,唇角轻轻勾起一丝笑,这才缓缓离开,那脚步落地无声。
而屋内的凤倾狂,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光芒。
将那玉瓷小碗捧于眼前,轻轻一吐,便是将那药汁尽数吐了出来。
那玉白瓷碗与那乌黑药汁,有一种鲜明的对比。
她唇角一勾,将那药轻轻倒于窗边那盆景上,药汁落入那盆中泥土,无一丝声响。
她不信杜三娘,从始至终都不信。
凤倾狂看着那被倒入盆景里的药汁,那药汁浸入泥土里,一抹暗色,便是再也无迹可寻。
她垂眸看了眼那玉瓷小碗,窗棂的阳光透进来,照在那玉色的小碗上,泛着盈白柔润的光芒。
帝决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明明说过第二日会回来这里,可是现在却是人影也不见。
这崖底有个敌我不明的杜三娘,那山外有个迷雾重重的百里城。
凤倾狂有些烦躁的摇摇头。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得先冷静下来。
若是身处在那迷雾棋局之中,即使自己是一枚棋子,也要做到不惧任何风雨,自己纵然是那卑微的卒,也要过那楚河汉界,人挡杀人,佛挡灭佛。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
“谁?”凤倾狂放下那玉瓷小碗,侧头轻问。
“主子,是我。”
门外,千羽带着柔和之意,她抱着铁蛋安静的站在门口。
“进来。”
凤倾狂坐到那小桌前,看向那雕花门的打开,一个纤细人影缓缓进来。
“怎么了?有何事找我?”
凤倾狂看向千羽。
千羽微微垂着眼眸,遮住了那眼里的神色,素色粉衫,绣花鞋尖微微露于裙外,如那闺阁碧玉一般,贤淑中带着可人的优雅。
凤倾狂微微歪着脑袋,仔细观察着站在身前的千羽。
说真的,她与这千羽是属于半强迫类的契约,这几日的焦灼与事情让她更加没法好好了解一下千羽。
在她印象中,她根本就不知道千羽的任何事情。
“铁蛋睡着了。因为其他的房屋都被龙母破坏了,只有您睡得房间是完好的,所以三娘让我把铁蛋抱过来。”
千羽轻声回答道。
凤倾狂点点头,“将他放床上去吧!”
千羽获得凤倾狂的首肯以后,便是抱着铁蛋向那锦榻旁走去,她细心的为铁蛋理好被子的边角,那背影看起来,像极了一位贤妻良母。
“千羽。”
凤倾狂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轻声喊道。
“嗯?”千羽回身,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主子,怎么了?”
凤倾狂一手撑着下巴,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千羽。
“你是何种类型的魔兽?”
千羽听到凤倾狂的问话,那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的光芒,她不自禁的咬了咬嘴唇,似是在纠结着该如何对凤倾狂说。
“不想说也无妨。”
凤倾狂看着千羽将那红唇都咬得泛红,微微笑道,眼里划过一丝漫不经心。
“不是的。”
千羽看得凤倾狂的微笑,那笑颜让人舒心不已,充满着安抚。
她急急摇头,将那发上玲珑花簪都甩得有些松动。
“来,坐到这里来。”
凤倾狂眉眼间都是柔和的笑意,向千羽招了招手。
千羽缓缓移步至小桌前,坐于凤倾狂的身旁。
她垂着头,似是不敢抬起眼眸与凤倾狂直视。
“千羽,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凤倾狂伸手将千羽发上那有些松动的花簪微微扶正,顺带着还理了理千羽那有些松散的发。
“好听。”
千羽沉吟了半晌,微微点头。
“那你喜欢吗?”
凤倾狂复又问道。
千羽蓦然抬起头,那眼眸里充满着笃定,那目光里透着一股执着,清亮的眼眸与凤倾狂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喜欢。”
她重重的说出这两个字,似是生怕凤倾狂收回这个名字。
她与凤倾狂对视着,她在那墨玉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容颜,清晰无比的容颜。
她心里一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是垂下了头。
凤倾狂看得她的动作,只是轻轻微笑。
“你喜欢就好。”
她顿了顿,便又是轻声说道。
“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很长,有我在的一天,你也必定会在我身旁。所以我想尽可能的多了解你。说真的,我对你们魔兽并不是很了解,万一有一天误解了你,那怎么办?”
她的话语里透着真诚,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千羽耳里听着这柔和的话语,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
她看得凤倾狂那真挚的笑颜,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主子,我是赤骨青羽兽。”
她说完,便是紧紧闭上眼眸,似是要迎接一场暴风雨一般。
世人皆知,赤骨青羽兽,依靠噬人生魂成长。在人的眼里,此兽异常邪恶与凶险,可以归于为邪兽一类。
“赤骨……青羽兽?”凤倾狂缓缓复述着这有些拗口的名字。
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千羽紧闭的双眼。
千羽紧闭着双眼,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泄露了她那紧张的情绪。
“然后呢?”
凤倾狂疑惑道。
这千羽就给她甩个名字,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她有些微微苦恼啊!
“嗯?”
千羽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凤倾狂疑惑的双眸,那眼眸里没有厌恶,没有杀戮,只有水漾清澈,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浑身都有了暖烘烘的感觉。
“你不讨厌我?”
千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凤倾狂笑了起来,那眼眸如一弯月牙,迷人至极。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千羽轻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赤骨青羽兽依靠人的生魂修炼,你们人类厌恶至极,更将我们归于邪兽一类。”
凤倾狂挑了挑眉,心里才是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这世界汰弱留强,物竞天择,不管是人还是兽,都有各自的生存方式。我为何要厌恶。”
凤倾狂平淡的说出此番话。
这并不是她的安慰之词,在她心里,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是铁的定律,永远不会更改。
况且,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兽还可怕。
她平淡的说出这番话,却不知这番话在千羽心里起了何种滔天巨浪。
千羽听到凤倾狂的话,有些愣了。
那心里胀满着一种不知名的感受,她眼眸里的光芒闪动着,像是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凤倾狂一般。
“对了。”
凤倾狂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嗯?”
千羽疑惑的一字尾音。
“你那日来这里找铁蛋,也是为了吸他的生魂?”
凤倾狂轻声问出这句话。
气氛有一时的沉默,只有那窗格外温和的光晕静静照在室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