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狂本已收住的笑声待看得苏锦如此憨笑之后,再一次憋不住笑开。
两人的笑声,一个悦耳如银铃,一个低沉如陶埙。
两人的眼眸在那笑声中彼此交错,在那暖阳中交错,在那梅香中交错。
似乎,一切都没有了隔阂。
似乎,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凤倾狂稳住自己的心情,收了自己的笑声,她正色道:
“你还是先去缓缓衣衫吧!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苏锦抽出那袖口的巾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不碍事的,没事。”
“你还是去吧!你现在的样子,倒真是有些狼狈的紧。”
凤倾狂眼眸中透着一丝笑意。
苏锦停下那手中的动作,正色道:
“那我回来时,你还在这里吗?”
凤倾狂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会的。”
苏锦一听这话便是连忙起身。
“我换了衣衫马上就过来,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他说罢便是快速的出了门去,那脚步在那门槛处还踉跄了一下,倒有几分仓皇的意味。
凤倾狂看着苏锦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这以往的凤倾狂到底喜欢他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凤倾狂站起了身,开始大量这房。
那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水墨山色氤氲处,有一只小船,那小船上隐隐可见两个人影。
虽不清楚那画的初衷是什么,但是也自能体会到那画中的潇洒之气。
那墨画角落处,提着几句小字诗句。
凤倾狂仔细看去,只见那诗句这般写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那字里行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张狂,还有着那看透世事的凄凉。
那画里明明画着是潇洒自天涯的隐世景象,那诗句却透着一股身不由己的悲凉。
有种奇异的和谐,又有种哀伤透露。
凤倾狂的心不禁也些抽紧。
她轻轻抚上那两行诗句,那一字一划间,有种心惊的熟悉之感。
她的心底似也有莫可名状的悲哀,她的眼眸里都开始充斥着哀伤。
正当此时,那脚步匆匆,却是那苏锦回来了。
“倾狂,我回来了。”
苏锦人未到,声先到。
苏锦的声音让凤倾狂从那莫名悲凉中回过神来,她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苏锦。
“回来了。”
苏锦看着凤倾狂还在那房内,心里不禁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那水墨画前,与凤倾狂并肩站着。
“怎么了?”
凤倾狂手指抚过那山水墨画,轻声问道:
“这画……”
她含糊着却没有说下面的句子。
苏锦的眼眸里都是笑意,他轻轻笑道:
“这画你当时画得多好呀,画完了非要扔,我就捡了回来给挂墙上了。你不会怪我吧!”
凤倾狂听得苏锦的话,虽然是有些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心中却起了一丝怪异之感。
这画是原先的凤倾狂画的?
可是她心里的熟悉之感为何这么浓郁。
她明明就不是原先的凤倾狂啊!
她抚摸着那画,皱了皱眉头,便是心里安慰着自己。
或许是魂穿的后遗症,连带着凤倾狂以往所有的东西都会有熟悉感。
“你生气了?”
苏锦见得凤倾狂久久不回话,便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凤倾狂抬起头看着苏锦那紧张的神情,笑着摇摇头。
“那倒没有,你喜欢便留着吧!”
苏锦听到凤倾狂的回答,那眼梢眉角都是充满了笑意,他指着那画上的两句诗说道:
“我当时看到这两句诗,心里震撼极了。倾狂,你不愧是天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了。”
凤倾狂听得苏锦的话,心里莫名的又起了那一丝怪异之感。
她看得那两句诗,那隐隐的熟悉之感又来了。
苏锦此时又是接着说道:
“我当时还问你,这诗句是何时作得,你非要说是一个叫做李白的人写得。我当时不信极了,我听都没听过李白这个人,你怎么能胡乱搪塞我呢,明明就是你自己写的嘛……”
接下来的话,凤倾狂已是听不见。
当她听到那李白两字时,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李白,李白,李白……
凤倾狂有些怔愣的看着那画上的狂草字迹,已是有些失语。
苏锦说完一番话后,方才察觉凤倾狂久久未能回话,便轻声喊道:“倾狂,怎么了?”
凤倾狂耳旁响起苏锦的呼喊,才是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
她侧头给了苏锦一个安抚的笑意。
苏锦点了点头,“若是有何不妥,你一定要同我说。”
他的话语里含着一丝小心翼翼。
现在,他与凤倾狂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丝新的开始,他不想凤倾狂又与他产生什么隔阂。
凤倾狂转身来到那窗边软榻上,自斟一杯茶,轻声道:“苏锦,你不用如此小心。现在,我愿意与你重新做朋友,自是不会想其他的。我凤倾狂还没有如此小心眼。”
苏锦听得凤倾狂此番话,那心里才是真正舒了一口气。
他眼眸里含着一丝欢快的笑意。
“好。”
凤倾狂看了眼那窗外的光景,忽又开口。
“对了,你方才说苏陌在找个什么人?”
她的话语里显得是漫不经心,但是那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听着苏锦的话。
苏锦点了点头。
“哦,对。苏陌说他在找一个名为小七的女人,要我也帮他留意着。”
“那……他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凤倾狂垂下眼眸敛住自己眼中的思绪。
那窗隙的一丝阳光溜进来,映在她那精致如花的侧脸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笼罩。那阳光似都在她的睫毛上跳跃飞舞,一世静好。
苏锦看得有些呆了,他觉得能这般安静的看着凤倾狂,似乎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那带着暖意的面庞,精致如斯,那白皙的柔美与那玉杯,都在那光晕中跳跃,仿佛看这样的一个人就能一直到永远。
凤倾狂耳听得周围一片沉默,苏锦久久没有回话,那耳旁只有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不禁抬眼看去。
那抬眼间,眼眸直直撞入了苏锦的眼里,毫不意外的看到他那痴迷的目光。
“咳咳!”凤倾狂连忙侧头佯装咳了两声。
苏锦立马回过神来,眼中一丝尴尬划过。
“我……”
凤倾狂摆了摆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陌还说什么了?”她佯装着不在意,化解了苏锦的尴尬。
苏锦的耳垂有丝微微的粉红,他倒上一杯茶,那茶色雾气弥漫,似要掩盖住他的尴尬一般。
“别的就没了,就说要找这个女人。”
凤倾狂点点头,便不再出声了。
那眼前,香樟木盒子里的梅花糕小巧可爱,还有梅香隐隐飘于鼻前,凤倾狂闻着那梅香不禁有些微微的陶醉。
这梅花香气果然醉人,不似那桃花香气纷纭,而是淡淡的带着冷冽傲骨的味道。
“你也尝尝这梅花糕。”
苏锦观察到凤倾狂那微微有些陶醉的小动作,那微微耸起的小鼻尖,透着一丝可爱的气息,不禁出声轻笑道。
凤倾狂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败给了那冷冽的香气,那圆润青葱轻轻捻起一块梅花糕。
入口即化,梅香绕于口中,吞入喉中后,一丝隐隐甘甜回味,似是绕在那心尖尖上。
“好吃。”
凤倾狂情不自禁的说道,带着一丝稚气。
这才是一个芳华少女的模样,吃到心满意足的东西,会满足的感叹,会带着娇憨赞赏。
那声娇憨冲淡了凤倾狂那冷冽之意,让苏锦感觉两人的距离都在无形之中更近了一些。
他似乎又看到那儿时的凤倾狂,吃着梅花糕,一声憨憨的赞赏。
“苏锦,真好吃。”
那时的阳光是暖的,风是暖的,就连她的声音亦是暖的,暖到他的心窝窝里去了。
“倾狂。”
苏锦想到那虫鸣鸟叫的以往,不禁轻声喊着凤倾狂的名字。
“嗯?”凤倾狂抬起头,一字尾音轻勾,眼中有着疑惑。
“怎么了?”
苏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叫你一句,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凤倾狂情不自禁的笑了出声。
“什么做梦不做梦?我现在是活生生的人。”
“嗯。”苏锦点点头,那眉梢眼角都绽开了灿烂的笑意。
“听说你身子不好,到底是得什么病了?”凤倾狂挑着眉梢看着苏锦。
她瞧着他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是得病之人,还说是什么病得要死的人。
苏锦听到凤倾狂的问话,眼眸有些许的尴尬划过。
“是下人乱在说,做不得真的。”
凤倾狂微微挑起眉梢,一字尾音轻轻勾起。
“哦?是吗?”
她顿了顿,看着苏锦那神色中的慌乱,轻轻道:
“我怎么听说皇上都下令了?”
苏锦垂下眼眸,那薄唇紧抿,有丝不悦流露而出。
“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凤倾狂看着苏锦这般模样,轻声解着围。
苏锦听着凤倾狂此句话,连忙抬起头来。
“倾狂,我不是对你不悦,我只是……”
“只是什么?”凤倾狂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同你说吧!”
苏锦叹了一口气道。
“你说吧!我听着。”凤倾狂端起那玉色茶杯,缓缓道。
苏锦顿了顿,轻声说道:
“我只是想你了。”
他的语调轻轻浅浅,带着丝醉人的气息,那轻浅的语调里听似平淡,却是如细密丝线般缠绕进那心底深处。
“百里城的一切,我都迷迷糊糊,回来后记忆也是缺损了一大块。我问苏陌,苏陌也是说得含糊不清,我想去问你,可是又不敢找你。我想去求你原谅,但是又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你,久了,就心中不免郁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