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了。”黎又容笑着放下手中的笔,回眸望了赫连湛一眼,“皇上,我们不是正没想好诗词来配这画吗?不若让姐姐为你我题诗,如何?”
赫连湛宠溺一笑,柔声道,“就你鬼点子多。”说着冷眸望向越奴,“兰儿,既然来了,便为朕与容儿想想这画的诗词吧。”
越奴微微一滞,抬眸淡淡道,“是。”
走到案前,只见画卷上画着一对戏水鸳鸯,浅水盈盈,鸳鸯互望着,情意浓浓,水墨丹青,栩栩如生,越奴挽唇一笑,“黎昭仪果然画技超群,这鸳鸯戏水图实在动人。”
黎又容甜美一笑,“多谢姐姐夸奖,不过这画多半还是皇上画的,我呀,就是给他添个乱呢。”
越奴淡淡一笑,沉吟片刻,提起案前的笔,在画卷上潇洒挥笔,“翠鬣红衣舞夕晖,水禽情似此禽稀。暂分烟岛犹回首,只渡寒塘亦共飞。映雾乍迷珠殿瓦,逐梭齐上玉人机。采莲无限兰桡女,笑指中流羡尔归。寂寂春塘烟晚时,两心和影共依依。”
一气呵成的笔迹,清丽娟秀,潇洒俊挺,全然不似出自一个久病初醒的娇柔女子手下,越奴轻手放下手中的笔,对赫连湛屈了屈身子,“臣妾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着也不去看黎又容与赫连湛眼底的讶异,直直走出了德阳宫。
小道无人,越奴走得累了,便懒懒走到道边的小亭坐下歇息,眸光掠过静寂的池水,神思有些恍惚。平日里见多了赫连湛对其他妃嫔表面上的温柔,她知道,他越是温柔,其实心里越是厌恶,在面对她的时候,即使温柔是转瞬而逝的,至少那都是真实的,然而方才,他与黎又容相拥作画,面色沉静而温和,丝毫不见做作,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竟仿若一根针一般,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脏。
“咦,看看,那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兰贵妃吗?”凉风席卷来细碎的说话声,越奴一怔,蹙眉抬眸望去。
只见前方走来几个清丽佳人,皆是越奴曾在册封大典上见过的人,走在中间的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眸光流转间尽是风情,即使在百芳争艳的后宫之中,也是艳压群芳的角儿,这个高傲如艳阳的女子,便是柳颜倾,在她身侧的女子亦是神色傲慢,美貌的脸庞写尽讥讽与不屑,正是柳颜倾的得力助手梁子衿,站在偏后位置的女子仪态万方,相较之下,沉静的面目比前面二人多了一种温文尔雅的端雅之感,越奴曾听连翘说过,德妃柳娴玉是柳颜倾的姐姐,比柳颜倾先入宫三年,一直是宠爱平平,柳家着急,将有天人之姿的妹妹柳颜倾送进宫来,皇上果然喜欢,短短数日的侍寝就把柳颜倾封为贵妃,使得本就性子高傲的柳颜倾愈发得意张狂,全然不将先入宫的姐姐放在眼里。
越奴垂着眼静静打量着,柳颜倾却似受了屈辱,娇声喝道,“大胆兰贵妃!看到本宫为何不跪?”
越奴本就不悦,此刻见有人打扰,心中更是烦闷,冷冷一笑,“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我同是贵妃,为何兰儿要向你下跪?”
柳颜倾面色一白,在这个宫里,人人都道她深受帝王宠爱,她也本这么想,谁料皇上竟还会去宠幸那个小小太守的女儿!今日她去德阳宫找皇上,李福却笑着暗示她,皇上正与黎昭仪忙着呢,无论是比姿色还是比家世,那个黎又容连与她比的资格都没有,竟然还让她在梁子衿、柳娴玉面前丢了脸,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怨气!面上做着无所谓的摸样,其实心里早已怒火中烧,闲逛之余看到了在亭中发呆的兰贵妃,一想起前段日子皇上为了她竟将自己冷落下,哼,现在看看,这个兰贵妃也没什么嘛,皇上还不是与去黎又容恩爱了?心里的怨恨与畸形的快感纠葛在一起,延伸出一种类似泄恨的情绪,这才走了过去想要奚落她,谁料这失宠的兰贵妃竟仍是那样漠然的神色,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疯婆子般的无理取闹!
柳颜倾狠狠咬了咬牙,唇角扬起一抹甜腻的笑意,“瞧瞧这张嘴伶俐的,既然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不去皇上身边去逗乐,反倒留在这小亭子里,孤零零的好生可怜。”
越奴冷冷睨了柳颜倾一眼,淡淡一笑,“姐姐倒与皇上说了同样的话,不过皇上说,嘴伶俐不伶俐,可不是说话说出来的,是……尝出来的。”见柳颜倾面色有变,越奴狡黠一笑,蹙了眉羞涩道,“倒是兰儿的错,皇上近日一直在芷兰宫照顾兰儿,没有时间去看姐姐,姐姐怕是想伶俐,也伶俐不了吧……兰儿在这里给姐姐赔不是了。”说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柳颜倾气得直发抖,一直活在众人奉承与吹捧中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愤怒与羞辱冲昏了理智,当即扬起手来,就要甩下去的手却被越奴一把抓住,只见越奴挑眉望着她,眼底说不尽的戏谑和嘲讽,“说不过便要打人了?好一个不识大体的柳贵妃!”
柳颜倾都要气疯了,回眸怒道,“姐姐,子衿,还不快过来帮我抓住这个贱人的手!”
梁子妗早已跃跃欲试,立即上前来狠狠扣住越奴的手和脖子,将越奴按到地上,柳娴玉站在原地没动,低声劝道,“妹妹,别这样,兰贵妃好歹也是……”
柳颜倾冷冷嗤笑,“没用的东西,难怪绑不住皇上的心!”
柳娴玉面色一滞,终还是上前来,转开了脸扣住越奴的手臂。
越奴没有分毫挣扎,只冷冷望着柳颜倾片刻,随即淡淡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