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扬的雪,很快便湮没了雪地上紧紧倚靠在一起的脚印,一切,归于寂宁,仿佛什么都没有开始过。
回到屋里,赫连湛出去后不久,夕颜进屋来,见越奴站在窗前,上前柔声道,“娘娘,我为你熬了鸡丝汤,乘热喝些吧。”
越奴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不饿。”
夕颜微怔,声音更加柔下去,“娘娘不饿,也该为肚里的小皇子想想啊。”
越奴一怔,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夕颜摇了摇头,眸色染喜,却亦有几分为难,“本来娘娘受了这样的事,我现在告诉娘娘许是不恰当的……方才为娘娘把脉,我才知娘娘竟已有了一月的身孕了,这真是天赐的福气,娘娘的身子弱,加上以前曾为皇上挡过一剑,本来是极不容易受孕的,真是皇上……”
越奴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什么身孕,她根本就未允任何热碰过她……何来有喜之说!
夕颜看越奴神色竟不着一丝喜色,不由有些讶异,“娘娘?”
越奴直直望向夕颜,在宫中,赫连湛时时来她行宫,拥她而眠,然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只是这样的事实道出去,夕颜岂会信?越奴敛了敛深思,低低问道,“你如何得知?”
夕颜笑道,“娘娘可是喜脉啊,我身为皇上的近身御医啊,如何把不出来呢?之前见娘娘恶心作呕,我还以为是受寒之故……原来,竟是娘娘大喜啊。”
听得夕颜喜悦的声音,越奴愈发头痛欲裂,思绪纷乱在脑中,理不出一丝道理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恶心作呕,那是在宫里便有的不适,只是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偶有些不适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去在意……越奴细细蹙了眉,此刻想来自己的不适确是有喜的症状,越奴回过眸去,沉声道,“夕颜,你可是把仔细了,确是喜脉无疑?”
夕颜一怔,微微有些委屈,“娘娘,这样的大喜事我怎么敢胡说呢,娘娘若是不信我,可以唤江老爷看看,是不是喜脉,一般的大夫都是能把出来的。”
江松柏?脑中灵光一现,陡然想起当时被热茶烫伤的时候,江松柏为自己看伤势,分明是不需把脉的外伤,江松柏却握住她的手腕看得仔细,看罢眸底还有异色,难道……江松柏亦知道这件事?那他为何当时不说出来?是怕自己有了身孕会威胁到云玥儿的地位,还是……越奴猛然抬起头来,眸光迅速缩敛起来,紧紧咬了牙关——恐怕,茶水烫到自己身上,只是云玥儿与江松柏一同设计的试探,只为给江松柏一个确定她有身孕的把脉机会!
夕颜见越奴半天没说话,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端起汤碗关切道,“娘娘的身子弱,需要多吃些东西,这样我们的小皇子才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啊。”
越奴微微一滞,敛去眸底怒恨的沉杂,低低道,“你……告诉皇上了吗?”
夕颜摇摇头,笑道,“我想,也许娘娘想要亲自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所以就没说,皇上知道娘娘有喜,一定会高兴坏了。”
越奴勉强一笑,“嗯……夕颜……这件事……在我告诉皇上之前,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夕颜一怔,随即眸底漫起担忧,“的确,若是玥儿小姐得知娘娘怀了皇嗣,不知会折腾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暗黑的眸底掠过一抹阴厉,越奴紧紧咬了唇,自己身上的异常,恐怕就是云玥儿与江松柏一同精心设计的阴谋,目的就在……越奴眉目一凌,心底划过一抹不安。
夕颜见越奴沉思神色,以为她还在忧心,便柔声宽慰道,“娘娘放心,我不会与任何人说的。”言罢又笑着补充道,“娘娘身子的调理,就交给我夕颜吧,我一定会让娘娘和皇上抱上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的。”
越奴无奈莞尔,“夕颜,我知你一片好意,可是调理的事情还是罢了。如今云玥儿身在江家,江松柏将她视若宝贝,若是被她看出什么万一……”
夕颜闻言若有所思,咬了唇,“可是娘娘怀的是皇嗣,身子必是马虎不得的……”说着挽唇一笑,“娘娘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听得夕颜坚定的语气,越奴知道她多说无益,只得先淡笑着应下。
许是不放心宫中事务,留在江家二日,赫连湛便吩咐下去,第三日回宫去。
当夜晚膳,越奴因着眼睛看不见,便没有去到大堂与众人一起用膳,只顾自静坐在窗前思虑。
眼下水月楼的姑娘们都已回家还未归来,更何况水月楼此刻已是一片废墟,莫大哥亦回去了罗暮国吗,没有回来,笙儿被她留在宫中……身边,竟没有一人可以询问,越奴本想出府去看医,让大夫细察自己身子的异常,然,连医术高超的夕颜,都认定了她怀有身孕,她还能去向谁寻求答案、寻求让自己身子恢复正常的解药?
身后陡然响起玉碗触碰的清脆声,是小厮端了饭菜来,越奴敛去神思,淡淡道,“本宫不饿,撤去吧。”
没有应答声,越奴有些讶异,警觉转过身去,额头却陡然触及到一片温暖的胸膛,熟悉的龙涎香满溢鼻息之间,越奴微微有些恍惚,脚步不由向后一退,却有长臂迅速揽了她的纤腰,将她囚禁于胸前,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的愉悦在耳畔响起,“越奴,你的声音好多了。”
最初的几分怔然散去,余下清醒无余,越奴伸手抵在赫连湛胸前,“你怎么会在这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