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王爷一怔,似没料到越奴会如此一问,眉目一沉,却是淡淡答道,“十三。”
十三?十三……嫁入段府、失去娘的时候,她亦是十三岁……越奴微微有些恍惚,“你想做皇帝?”
脖间掠过一道逼人的寒凉,是玄冥直直抽了剑抵向自己。
“慢着。”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十四王爷冷冷走到越奴面前,抬眸望着她,眉目深沉,“你可知道,依凭你方才那个问题,本王可以杀你多少次。”
越奴亦凝眸望着他,“为了做皇帝,十三年来你装疯卖傻,居住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真的值得吗?”
十四王爷唇角带上一抹戏谑,“跟在皇上身边,穷尽一生都只能得到分配下来的施舍的感情,你又值得?”
越奴微怔,不由莞尔,“一个孩子,想这么深沉的东西。”
十四王爷望见她的笑,挑起眉梢,“孩子?你又比本王大多少?”
越奴一怔,细想起来,自己也不过十六而已,说起来只比这十四王爷大了三岁,看他身姿,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唤他孩子,确是有些倚老卖老了,念及此,越奴抿唇一笑,“也罢,我便收回之前那句话。”
十四王爷眸色更深地沉下去,口中却淡出一句轻问,“你不怕本王?”
越奴不明所以,“为何要怕?”
十四王爷微微一滞,半响淡淡道,“玄冥,让她走。”
玄冥一滞,“十四爷?”
十四王爷凝眸望着越奴,懒懒道,“一个女人而已,能对本王有什么威胁?你说是吗,兰贵妃?”
越奴望着十四王爷那张稚嫩却冷峻的脸,不知为何脱口道,“其实你该唤我七嫂。”
十四王爷一怔,冷嗤一声,转身就要走,越奴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坚毅直挺的背影微微一滞,十四王爷淡淡偏了首,露出一张精致淡漠的侧脸,“枭麟。”
虽说要与赫连湛争皇位的十四王爷枭麟该是敌人,但越奴每每想起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却始终没有警觉之意,总感觉,那个传说中最暴戾的王爷的眼底,没有贪婪的野心与功利,有的,只是最深的孤独和寂寞。
那年她亦是十三岁,安葬完了娘,她一人独独去到了罗暮国,尽管身处锦衣玉食、侍从环绕的宫内,却始终感觉寂寞,感觉孤独,那是一种无法被人理解、无法向任何人言说、无法摆脱的深深的寂寥,而那时,她在枭麟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同样的孤独,那个孩子,并没有那么想要做皇帝,只是被人从身后推着,推到让他不得退缩的路上。
所以,赫连湛最大的威胁不是十四王爷赫连枭麟,而是四王爷赫连玦吧。
越奴这样告诉着自己,然后辗转了一夜,这一夜,越奴睡得极不舒服,不知是受了凉还是怎么了,身子里总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缓缓流动,渐渐与血液凝结,给肌肤带来一阵又一阵针扎般的痛和战栗。
一早起来,越奴便觉恶心,好不容易喝了笙儿熬制的八珍汤舒服了些,又觉有几分头晕,笙儿看着担心,“主子这模样如何出宫得去?要不与皇上说说,还是不去了?”
越奴嚼了一枚酸梅在口中,终于感觉舒爽了些,摆摆手道,“昨日你也看到了,皇上哪容得我不去?”
笙儿急道,“可是主子身子这样,还不知道是害了什么病……”
越奴握住笙儿的手轻柔一笑,“别担心,皇上每次出行夕颜都会跟在身边,倘若我真的不舒服,必会唤夕颜为我看看,夕颜的医术和为人,你是知道的。”
笙儿只得点点头,“那主子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与夕颜说了,可不要忍着。”
越奴淡淡一笑,“恩,放心。”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个清丽的笑声,“太阳可是晒屁股啦,兰姐姐不会还没起来吧?”
越奴与笙儿相视一眼,笙儿搀着越奴起来,越奴展开淡笑,眸光温和不失威严望着云玥儿,“皇上说了今日巳时来接本宫,本宫如何敢不起?”
云玥儿面色一滞,眼底几分阴沉很快逝去,转而绽开灿烂的笑容,“这可好,湛哥哥带了桑梓去查看兰姐姐要坐的马车了,唤我前来看看兰姐姐是否准备好了。要我说,现在对湛哥哥而言谁比较重要已经很明显了,兰姐姐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处处临危了,湛哥哥亲自去检查马车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兰姐姐,你说是不是?”
越奴淡淡一笑,“是啊,以后本宫可护不了你周全了,你可要小心着些,难免会有暗箭难防的时候。”
云玥儿眸光一冷,笑道,“有湛哥哥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越奴抿唇淡笑,“那你便祈求皇上真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吧。”
云玥儿不怒反笑,“这个何需祈求?湛哥哥是有恩必报之人,何况他身负我爹娘的嘱托,可是要好好照顾我的。”
越奴唇角笑意更淡,“你当真以为他是个能为承诺所牵绊的人?”
云玥儿眸光一敛,笑声中含上几分寒戾,“我早知道,湛哥哥的身边不能同时站着两个女人,没关系,湛哥哥的选择,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了。”说着,也不再等越奴回答,转身离开。
笙儿恼道,“若不是主子一直以身犯险护着她,她哪能活到今日?主子和皇上感情深厚,那可是主子一点一点以性命相博来的,凭什么只她一句嘱托就好拆散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