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麟微微一滞,满是寒凉的眼眸直直望着她,“你以为他会回来要这样一个肮脏的你?”
越奴一怔,挽唇一笑,“人小鬼大。”话音未落,枭麟的脸骤然放大在眼前,唇上立时覆下一片温润的薄凉,越奴一惊,慌忙转过脸去,低怒,“你做什么?”
枭麟冷冷挽了唇角,“你任他们那样侮辱你,却不许我这个恩人轻薄一次?”
越奴咬了唇,“你和他们不一样。”
枭麟一怔,眸色深沉下去,“不一样?”
越奴点点头,半响,苦涩笑道,“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小时候……你就像我的弟弟,弟弟怎么能轻薄姐姐呢,是不是?”
枭麟眸光一沉,深黑的瞳仁染上几分无法言喻的沉怒,一步一步往深牢走去,两侧的要犯皆垂首惊惧地望着他,不敢出一丝声响,枭麟所到之处,仿佛吸收了一切的喧杂,余下的,只有死寂。
不知走了多久,枭麟在一个牢房前停下,弯身走了进去,越奴抬眸望去,一时有些讶异——眼前的景象与之前所见牢狱截然不同,没有干燥的枯草为席,亦没有腐烂的石板为桌,有的,是大红丝帐隔离了牢房的柱子,使外面的人望不见里面景色,再往内,锦席棉被,木桌红烛,古朴精致,与其说这里是牢房,不如说是谁家姑娘的闺房。
越奴怔然,抬眸望着枭麟,“这里?”
枭麟并不回答,只轻轻将她放在朱红的软榻上,淡淡道,“等等我会唤人为你打来热水,好好洗净了身子,换套衣裳。”
越奴环顾四周,心内悸动,“这些……是为谁布置的?”
枭麟微微一滞,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越奴却在那一眼中,望穿了一切,指尖不由紧紧扣住衣襟,之前未有的战栗,此刻全部涌现,“为什么?”
枭麟已经准备转身离开,听得越奴的质问,只微微一顿,含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残酷,“你真的不知道吗?姬越奴,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四周俨然是寂静的,所有人仿佛都意识到这牢里关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而那女人,是他们最恐惧的主子的女人,那些因侵犯、甚至只是在旁观看的狱卒临死前发出的惨叫仿佛火燎,深深灼烧在他们的心里,生怕出声了,便会得罪那个女人,引来杀生之祸。
牢房再精致奢美,却始终是不见天日的,唯有一扇砌开的小窗,隐约能望见或是深黑或是灰蒙的天际,以此来算着日升日落。
狱卒们得到了教训,全然没了往日的嚣张,总给越奴送来最温热最丰富的饭菜,每日都会有嬷嬷来拿越奴换洗的衣服,本来还有丫头每日清晨守候在牢外,待越奴醒来,便进来伺候,越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枭麟监视着,心内郁愤不已,将丫头和嬷嬷一一打发了去。
许是担心越奴会受不了牢中冷戾,狱卒送来的饭菜中,还多了暖身的热酒,越奴草草吃了些,便回到软榻上看书,忽闻帷幕索索作响,牢中老鼠纵横,越奴只以为是老鼠闻着饭菜香味跑了出来,并不放在心上,直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自帷幕中钻出来,颤颤作抖,越奴才惊得站起来,过去掀开一看,便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那老人身子紧紧贴着牢门,手颤颤巍巍向前伸着,越奴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原是放在桌上的热酒,越奴哭笑不得,回身去取了酒来,递到他手上,他竟也不谢,拿了酒便缩回了手去,仰头大喝起来,由于力道大,酒水便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来,他急忙弯下头去,将低落在衣襟上的酒舔得干净。
越奴不由笑道,“慢些喝,晚膳后应该还会送来,到时候都给你喝了。”
那老人抬头看她一眼,凌乱的发下,一双眼眸慵懒却不屈,燃着灼灼光芒,越奴一怔,这才感觉眼前老人不简单,那老人喝了酒,似恢复了精神,打了个哈欠,便懒懒躺了下去,不消片刻,鼾声响起。
越奴轻轻一笑,也不多问,只回到软榻上,看那还剩大半的书。
晚膳果然又预备了热酒来,越奴等狱卒离开,便取了酒放到老人所在的牢旁,只浅浅吃了几口饭菜,便吃不下了,正欲离开桌子,却听得一个闲散戏谑的声音响起,“吃这么点,怎么有力气生娃呢。”
越奴一瞬红了脸,恼羞回眸望去,只见那老人已然起来了,正半躺着懒懒喝着酒,偶尔打一个酒嗝,一番酒足饭饱的摸样,见他如此闲适,越奴竟蓦地没了脾气,只起身走到他身边,又坐下身去,看他伸长了脖子将最后一滴酒舔得精光,忍俊不禁,笑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那老人睨她一眼,“哼,小丫头,知道我的身份对你可没有好处。”
越奴一怔,对他愈发好奇,微笑,“那好歹也让我知道如何称呼你,是不是?”
老人偏首打量她一番,似在斟酌她是否有资格得知他的名字,那种沉思的摸样又惹得越奴忍俊不禁,半响,老人移开了目光,懒懒道,“那你就叫我汉公好了。”
越奴笑着点头,“汉公。”
汉公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越奴抿了唇,正不知接下去说什么,汉公却轻嗤一声开了口,“枭麟那样疼你,你还真是幸运。”
越奴怔住,望着他——常人知道王爷本名已是难得,他竟还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好似与枭麟是熟识的老友一般?
汉公瞥她一眼,却不解释,只向对面一个牢房撇了撇嘴,“看到那个女人没?当初枭麟过来,她一心想要巴结他,结果呢,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