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你看我奶奶昨晚上的态度,也知道她根本不认可阿青这个孙儿的。”
我也放低了声音,问他:“那阿青是梁四的孩子?”
燕少又摇头:“梁四的话,我是相信的,他和我妈妈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我还有点记忆,就是那时候奇怪为什么我的父母分房睡,而且平时也从不交集。现在才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讲完小时候的事,我对有些事情却是更加疑惑了。
我想了想,问燕少:“有没有可能……杨姨其实也是怀过孕的,只是,她以为你是她的孩子……但其实不是?”
燕少皱眉:“你说的是谁?”
我悄声问他:“阿青有告诉过你,在你昏迷的这一年里,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曾经到过公司吧?那个,会不会就是杨姨的儿子?但是杨姨完全蒙在鼓里。”
我把形魅的事情,简短地给燕少讲了一下。
燕少的脸色便有些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寒意:“这么说的话,我们对面一直都有人在操控着局面了?”
我点头称是。
这么说,杨姨其实也是个牺牲品而已……
是别人的棋子。
听说她是真的疯了,成天都在精神病院里对路过的人唤儿子,如果遇到女的,她就会用很恶意的眼神看得别人发毛。
据说她口里一直念念不停地就是:“杀了她……杀了她就成功了……”
我直觉,她口里的“她”,是我。
我只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这一天,晚些时候,燕老太太又唤燕少过去,说有事情要单独和他谈谈。
我自然是没有听到的资格的。
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得有些闷了,便到阿青那边,去看看他有没有苏醒过来。
阿青好好的躺在床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双眼紧闭。
我端详着他的容颜,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和燕少不是同一个父亲……
阿青和燕少,其实是长得极像的。
而且阿青由于更年轻,容颜显得更加美好和纯净。
阿青的父亲是谁呢?
燕少妈妈到底是和谁生了他?
燕少说了,燕父其实是赞同妻子改嫁的,燕妈妈家庭背景很好,又年轻美丽,明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嫁给别人,为什么最后要这样怀一个孩子?
我正出神地想着,面前的阿青却突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莹姐姐……”他哑着嗓子,唤我道,“我、我怎么了?”
我有些惊喜,急忙握住了他的手:“你不知道怎么晕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阿青有些生硬地动了一下脖子,好像吃疼地叫起来:“哎……好疼,全身都疼……”
我便去给他按摩肩膀,问他是不是好一点了。
阿青对我很温暖地笑:“姐姐你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要这样费力了。我大概是睡久了,有些僵硬了。”
我笑着问阿青:“需要给你倒杯水吗?起来喝点水,然后我去叫家灵姑妈给你看看。”
阿青看着我,明亮的眼睛忽闪着,点了点头。
我便回身到一边的热水器里去倒水。
杯子放在热水器下面的柜子里,我缓缓蹲下去拿。
打开柜子的小门,大概是扇起了一阵风,我突然觉得自己嗅到了什么血腥味……
这气味很怪,很不好,一瞬间竟然差点让我吐了起来。
由于肠胃的问题,我竟然真的呕了一下。
阿青立即躺在床上关切地问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忙说没什么,我好像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就住了口,拿住杯子的手也顿住了。
因为,我看到阿青的床角下,竟然有什么蓝盈盈的液体流了出来。
那腥味,就是从这液体里发出来的。
我吃了一惊,定睛一看,那阴影里突然伸出了一只马的蹄子,紧接着,一个龙头也抬了出来。
是……竟然是龙马!
我吓得差一点把手里的杯子都摔了。
阿青的声音随即传来:“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急忙去倒水,然后回应着:“没……刚刚痛了一下,不过已经好了。”
我端着水过去,阿青有些吃力地坐起来,接过水,给我一个暖笑:“姐姐要按时吃药,不吃药的话,当然要痛了。”
我嗯嗯地回答着他。
心里却是有种万马齐奔的狂乱。
龙马……龙马怎么会在阿青的床下,而且那蓝色的液体……是它的血吗?
它上次在古街下面的时候,不是因为进入阿青身体,把那个恶魔封印了起来了吗?
现在它出来了,那阿青体内的恶魔呢?
该不会是……
大概是发觉我神色没对,阿青好奇地问我:“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我啊了一声,忙回答:“我在想,奶奶她叫四一过去,是在说什么事呢?”
阿青听我这般说,就笑起来:“我想,大概是在说姐姐的事情吧?”
我嘁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情可说的,别瞎猜了。”
阿青便叹了一声,抱着杯子,噘嘴:“姐姐,你知道么?我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便一直病病殃殃的,过得很不愉快呢。”
我说是么,我倒觉得你生龙活虎,谁都打不败呢。
阿青又道:“一开始,我觉得上天对我挺不公平的,身体不好也就算了,脸也不能正正常常地见人,哎……真是不想活了。”
我让他别乱想,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一个绝症病人都还积极乐观向上呢,他还是应该少犯点什么中二病。
阿青却摇头,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他说:“后来我竟然发现,我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超能力……我能观星象,我能预料世道发展,我也能看到一些常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我说,这不是磅空传给你的本领么?
阿青很认真地看着我:“其实,和磅空没什么大的关系,我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我这幅凡人的身体,承载不了那么强大的力量,所以每次稍稍用一点,就会导致心脏出问题。”
他说着,突然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阿青露出了一个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说:“姐姐,反正你不久就要死了,要不干脆把你的心脏送给阿青。阿青也好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我吓得一下子就把他甩开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问:“你、你要干什么?”
阿青的脸上挂了一个清冷的笑。
这么一瞬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眼角一挑,给我一个倾城倾国地媚笑:“青要做什么,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莫说你没有看到我床下有什么东西。”
我一时后退,把凳子都碰翻在地。
我的声音失了调子。
我指着他:“你……你到底是谁?”
阿青,不,确切地现在应该称他为“那个”,掀开了被子。
他坐了起来。
下了地。
然而让我双脚发软的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用了力,他完全是漂浮状的站起来的。
我想要逃,然而他已经飞了过来。
我的手刚刚碰到门,他已经一掌撑在了我的面前,阻断了我的路。
他的脸隔得我很近,他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光,由灵魂而散发出来的光彩。
这光肉眼看不到,但有一种伟大神明的力量,令人不自觉想要下跪。
我发现阿青仅仅是燕平青的时候,美是美,但却不尽能吸引人。可是当“那个”从他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对我吐气,很轻的声音。
“莹姑娘,时隔四十五年,有句话,我可以对你重复一下——日之精华,吾予你衣裳,月之皎皎,吾予你佩珠。”
我……我吓得一下子就惊叫了起来。
我的手推到了阿青的身上,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瞬间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在心底冲撞,我对他大叫:“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不是燕平青,你是谁!”
“燕平青么?”
他不以为然地睨了睨天花板的一角:“燕洍羿不是因为告诉你了么?母亲在没有受精的情况下生下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大概根本不能称其为一个人吧?”
我抓起桌子的杯子,朝他扔了过去。
我不住摇头:“你胡说,你强占了阿青的身体,你把他还给我们!”
阿青笑了,好像我说了什么笑话。
他说:“好吧,你非要一个凡人的说法,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燕平青的父亲。我给了燕洍羿母亲另一半的生命,与她自己的生命力结合,生下了这个孩子。不过现在这个躯壳对我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你看,”
他张开手臂,“莹,当初你刺穿我的心脏,将我封印,可是,现在我又回来了。”
我是真的吓哭了,我一边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东西,一边朝阿青扔过去。
我说:“你滚!你给我滚!你个怪物!你滚!你不要……不要跟我玩什么中二病。”
阿青的脸色随即一沉,他的声音里是满满地威胁:“你对我不敬,会受到惩罚。”
我边哭边骂:“对,你怪物,你怪胎,你变态,我就是对你不敬怎么了?你信不信我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