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脱离危险了,我们走吧。”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燕少却已经走了过来,他牵起我另一只手,握住我:“走吧莹莹,我在外面等了你一天,困都要困死了。”
燕少很有种撒娇的天赋,正常的语气,正常的表达,他说出来却总能让人心软和心疼。
我张了张嘴,正在酝酿拒绝的话,身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吟。
我忙转过头去,看到秦月天微微有些睁眼。
“醒了吗?”燕少比我还要积极一分,他已经去按铃叫医生。
没一分钟,病房里就涌入大批医生,医生不去管我,检查地检查,询问地询问。燕少示意我走,然而我对他摇头。
秦月天已经在叫我,他的声音很轻很飘,他问我:“小莹,你在吗?”
我转过头去,我对他微笑,告诉他我在的。
他握着我的手终于活动了一下,也把我稍稍放松了一点。
他说:“我好像在朝悬崖下走,一直走,悬崖下面有深潭,水是刺骨的冷……然而黑暗中,我一直听到你在后面叫我,叫我住脚,叫我回头……”
他说话很慢,然而没有人打断他,都在静静地等他说完。
然后他突然问我:“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轻地按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很好,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又问我:“赵安蒂呢?”
我便告诉他,赵安蒂已经被关了起来,听说赵家正在为她奔走,想要为她鉴定为精神有问题,然而事情进展得似乎并不顺利。
秦月天吃力地点了点头,他说:“很好,我不会让她出来的。”
我便俯身,让他不要太累了,先好好休息。
他闭着眼点头,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他说:“小莹,你的手心很温暖……”然后他说,“对不起,虽然分手了,但是还这样握着你的手。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开,希望你见谅。”
我心里也就做出了决断。
我就对他说道:“没关系啊,你想要握,就一直握住好了,我不会抽走的。”
听到我这话,秦月天睁开了眼,他眼中还有一点不大清醒的神色,然而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略微的惊讶。
他对我笑了笑,然后他放开了我:“不用这样,握得越久,会越舍不得松开。你不用这般施舍。”
然而我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不想松开就不用松开了。这不是施舍,这是承诺。也是……契约。”
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燕少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我再见到燕少的时候,是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小茶楼里,那时候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两天。不仅仅是见燕少,我也见到了阿青。是我叫他来的。
甫一见面,燕少就对我笑:“秦月天终于恢复到你可以放手了?”
他这样的玩笑话,却让我笑不起来。
我心里沉了片刻,便很严肃地正色道:“四一,那天我在手术室里,已经定下了契约,我会和秦月天在一起,挽回他的性命。所以,之前答应你的事,可能要食言了。”
我特意咬重了契约二字。
抬眼的时候,便看到无论是阿青还是燕少,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阿青,他的瞳孔瞬间就缩了起来。
茶馆的卡座里静了好一阵子,阳光照过窗边的藤蔓,舒展到了我手中的茶杯上,袅袅云烟升腾。
隔了好一阵子,燕少才开口。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挖苦:“出个车祸就能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也要出去撞一下?”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
燕少的态度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但是,我已经做下了决定。不可能再回头。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多么一个心狠绝情的女人。
我睁开眼,看着他:“四一,你和秦月天,我必定只能选择一个。很抱歉我会有如今的选择,你要恨我讨厌我,我都能接受,但是……”
我刚说到这里,燕少就打断了我:“你爱他吗?”
我直视着他逼问的眼神,镇定地回答:“不爱。”
“好,”燕少昂了一下头,双目之中有股凶狠的颜色,“那你爱我吗?”
我又舒出一口气:“目前来说,爱的。”
没看错燕少笑了一下……是嘲笑。
他眉眼中尽是嘲笑:“你不爱他,却要选择他。你爱我,却要放弃我。林小莹你他妈的是个什么逻辑!”
说到最后,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滚烫的茶水溅泼得满桌都是。
我没有回答他。
燕少就继续质问:“就因为他到死不活的躺在那里,装了一会儿死,你就要当你妈的圣母吗!”
他的声音之大,大得茶楼里的其他人都转过头来看我们。
阿青一直垂着头,身子前后晃动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我一直沉默。
燕少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突然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指着我:“林小莹,你不要逼我去杀了秦月天。”
我抬起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燕少的头低了一点,阳光给他的眸子镀上了一层危险的金色,“他死了,我看你怎么选择。”
他说罢,就要离开。
阿青一把拖住了他:“哥,你不要冲动啊。月天哥哥也是你的朋友,你别干傻事啊。”
我想那一刻,我的脸色是冰冷地,我用同样冰冷地语气说道:“随你怎么做,杀了他也好,还是杀了我也好。决定我已经做下了。如果秦月天是个死人,那我就嫁给这个死人。”
我抬起头,和燕少杀气毕露的眼神对碰。
我说:“燕洍羿,你威胁谁呢?”
我们对视了大约两秒,燕少甩开了阿青,大踏步地离开了。
我和阿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这才都坐回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青才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姐姐你说来我听听。”
我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把前两天秦月天已经停止呼吸和心跳时的情况说了。又把我是如何想要要和他订契约的事情说了。
阿青听完之后,闭了好一会儿眼,才说道:“真是一场凶险的博弈啊……”
我不解,阿青又道:“我记得我哥之前说过,秦月天失了龙脉,所以那天的情况,他魂魄碎散,是姐姐用龙马鳞在帮他续的魂吧。没想到哥哥和秦月天的这场争夺,还是秦月天胜了啊。”
他站了起来,倒显得很平静。
“这样也好,免得我哥再面临危险。不过姐姐你要知道,你和秦月天目前是以龙马鳞缔结了契约。你已经拿婚姻爱情做了交换,就不能再有反悔。否则后果,恐怕会是很严重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埋着头,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我和燕少之间好不容易看到的曙光,就这般再度熄灭。
我把泰迪熊寄还给了燕少,他也并未再来探望过秦月天。
而我,递交了辞呈,顺带和阿青商谈了将手里股权转让给他的事宜。我没有问燕少的情况,我已经斩断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势必不会再回头,也不会再去多关心。
关于爱情,女人有时候比男人还要狠心。
我有种感觉。
那就是自从上次那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之后,我整个人都开始不由自主地被那种思维控制住了。
我对于燕少的情感,蓦然间,突然在一分一秒地减淡。
我突然不明白,爱情是什么?我为什么要为它苦恼?为什么要为它而哭泣呢?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有了一种认知,那就是我并不是属于我自己的……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对秦月天的照顾上。
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医院,日夜都陪着他。
我想,月天是我余生都要共渡的人,所以我必须学会和他相处,学会去爱他,去接受他的爱。
幸而的是,一切都很顺利。
秦家的人每天都会来。
还有许多位高权重的人,也会来探望他。
那些时刻,我都是以未婚妻的身份接待客人的。秦家好像也默认了我的身份,曾女士对我也客气了不少。
这天下午,我坐在秦月天的身边给他削苹果。
他恢复得还不错,坏死器官的病理原因并没有查出来,但是每次的检查都显示他的脏器在神速愈合修复。
我削苹果,他就静静地看着我。
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我做事,他就看着我。我不管喂他吃什么,他都会很顺从的吃下去。
但是当我把一小块苹果递给他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他微笑着问我:“突然不想吃怎么办?”
我白他一眼:“医生说了,每天要摄入适量维生素,你不吃苹果,那也得吃香蕉菠萝。”
秦月天却摇了摇头:“不行,什么都不想吃。”
我就放下了苹果,问他那他想干什么。
他便挑了挑眉:“换个地方喂,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我简直想也不想,直接就骂:“滚!”
秦月天却按住我的双手,微微对我够过头来,昂着下巴。他很央求地语气:“来嘛,宝贝儿,咬着苹果来喂,我一定会很高兴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