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人一语道破心机,明玉几乎语窒,“既然皇上如此说,那便凭皇上发落好了!”
她索性转头看向软塌旁的金龙纹饰,嘴角紧紧的抿到一起。
一直以来,她都是得意的,便是些许时候被人压制也是她刻意为之,哪儿有一次是她此时此刻这般困窘的!只她倒是忘了,任凭她自认自己有些小聪明,可面前这人却是手握天下生杀,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血腥风雨,更是在那龙位上窥看众生的男人,甚至此刻恐怕她便是想什么,他也清楚的很吧!
“朕发落?”耳边一声吟喃,那大掌已经再度抚到她的面颊,划过她的唇形。“你不后悔?”
娇躯不免轻轻一颤,不为那唇畔的些许酥麻,只是因为他嘴边的这四个字。
便是从前世到现在这许多年里,她的字典里何曾有这四个字的身影,只是如今她已经挣扎不开难道说不管她到哪里,注定了她便只能是一个人?她不过是想要些亲情,对她而言便是这般奢侈的吗?若是真的,她便是真的后悔,后悔自己竟然会对亲情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渴盼。后悔她为什么不曾把面前这一切看的更清楚,更明白一些。更是后悔那日她为何要经过那条官道,为何要出手相帮。若是不曾遇到他,那她便必不会落到今时今日。
她也弄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鼻头酸胀的难受,喉咙里也哽咽的很,她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表现的软弱的,可眼中就是不知不觉的浮上泪光。她咬着唇暗骂自己,怎么能这样没出息的。
只是她这般倔强,落在尹君月眼底,却早已掠过一道幽光。下一刻,他只手扳过她的下巴,低头附到明玉的唇上。
明玉讶然一惊,那灵活的唇舌便趁机钻入她的口中,吸去她口中的幽蜜,辗转引诱,浓浓的桃香也趁机窜入她的肺腑,便如同前些次时的亲吻,让她脑中渐渐空白,忍不住沉溺。
当她气喘吁吁的睁开眼睛,面前的男子脸上便已经是清雅柔情,那樱红的唇角暧昧的那一线银丝更让她几乎羞愤的想要转身逃走。只是无奈她的下巴被他大掌撅着,无法视而不见。
“你觉得委屈了,是不是?”他的声音便又像是蛊惑的低喃,在她的耳边低吟。
明玉抿唇不语,看在尹君月眼底便是默认。
他轻轻一笑,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便从软榻上起身。被压了许久,身子都几乎麻痹的明玉怔了怔,虽不明白这么回事,可也跟着起身,站直了身子。
便在她低头整理衣衫的时候,那明黄色的衣袖伸过来,把她额间的发捋到一边。
心跳,便在他这般似有若无的碰触中悄然一顿。
明玉抬头,便看到他如月的面庞凝望着自己,眉眼间似若深情宠溺,猛然间,好似她胸口的那一处便几乎有些窒息了。只是那人恍若未察,只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给你个机会说清楚,免得朕在你眼中更是不堪一文了!”
说罢,他转身走到桌旁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灯光中龙腾的金色袍纹下,俊逸的面孔此时好似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调侃戏谑,眉目间的淡然生疏冠上那金丝盘龙的明珠龙冠,还有四周的这些盘纹桌椅摆置,便如同骤过铅华。
难道说,这便是帝王之气?
明玉轻轻一颤,低眉整理了纷乱思绪,抬头时面上也已经一派淡然。“皇上知道我叫十三,就应知道我这个名字的由来,被所谓的家人抛弃了十三年,我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回来的。只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那好像说什么也没办法圆这个谎话了。不过皇上给我个机会要我说清楚,若是不说的话,那我就真的要后悔了。”
“十三年,是个人总有那么一点儿奢望的,不管怎么说,我本想体会一下这难得的亲情,可是上次皇上在这里说的关于我家人的那些还真是刺激了我,我便想不管那些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也还是太天真了,当初想好的事情,又怎么能随便更改呢!所以,我就想离开。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入了局,想要离开也变得那么复杂了。我不想知道这局到底是谁在下,谁又是当中的棋子,又或者什么局中局的,我只想离开。而司马大哥既然记得我,也对我有意,那我跟着他离开,也应该是最好不过的。”
说道此处,明玉倒是没有忽略掉那低头品茗的男子身上的微僵,忙又说道,“当然,我对司马大哥只是儒慕之情,并非皇上所想的那些。且我早已经决定,若是能离开,我便远离金域王朝与南诏,是以皇上和司马大哥也便不会有嫌隙。”
“啪——”话音未落,尹君月手中的杯盏猛然扔到桌上,杯盖跳动,差点儿掉到桌上。
明玉抿唇,看着他慢慢抬头,面上泄出些许淡淡的笑意,眼底的冷光一闪即逝,“你想说的就这些?”
她想说的就是这些。只是此时她万不能当真这般回答。她深吸了口气,想要暗暗斟酌字眼,可又想,便是她斟酌了,他还是能知道她心中确实所想的,不是吗?第一次,她油生出这般的无力感。
她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他,“如果皇上刚才所说明玉的都是真,明玉自是万分感激,只是皇上也应该知道明玉的心思,不要说明玉此时无意于情爱,便是有意,也实在是无法和众多女子共侍一夫。退一万步讲,明玉便是有心于皇上,也不愿意夫君是个蓄意欺骗,心机深沉的男子。还请皇上恕罪。”
她一字一句说的当真是明白,也就是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桌上的杯盏已经被尹君月一掌挥到地上,瞬间激起一地的碎片残渣。
饶是她早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片刻间,房间外一片凌乱,随即传来竹子的轻斥声,再度寂静。
屋子里,明玉只是低着头,脚尖前面的一块儿碎片便是在她眼前闪着刺眼的光亮。
“你说朕蓄意欺骗,心机深沉?”尹君月冷凝的声音落地,直接砸在明玉的心尖上。“想来从你用十三这个名字和朕相交之时,便是谁一直在蓄意欺瞒?嗯?至于心机深沉,只是朕识破了你,没有讲明,可是从朕回到京城伊始,朕便给你机会,要你对朕说出实情。那日宫宴朕点明了要你前往。而上佛寺中,朕也说的明白。便是你上次在这间屋子的时候,朕也给了你好几次的机会让你说出你的身份。而你却是如何做的?执迷不悟,妄自再骗朕!如今,你竟还想借着司马义离开这里?不要说朕是一朝天子,便是普通男子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女人随着别的男子离开。——告诉你,只论是你的欺君之罪,便是你们卓家上下都死绝了也不够!”
此时,那龙靴明黄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下巴再次被撅起来,只是此时已经全无了之前的轻柔浅华,明玉忍着那处的疼痛,看着眼前显出清冷淡漠的面庞,“既然朕让你说的明白,而念在这会儿朕对你之前那么一点儿心思还没有全都消失时,朕也不妨直白了告诉你,朕从不勉强别人,尤其是女人。你,卓明玉是去是留,全在你一念之间,不论你想要如何做,朕都依你——只有一点,便是你要有准备承受你决定的结果。”(未完待续)